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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也,不用再等了,來酒吧找我。」
「我有話想問你。」
阿蒂爾·蘭波沒有說是哪家酒吧,自顧自地說完後掛斷了電話。
他是最了解麻生秋也的本領的人,麻生秋也對橫濱市的掌控力沒有這麼弱,從他當著太宰治的面離開港口黑手黨本部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瞞不過愛人,對方肯定能從他的反應中分析出某些事。
他喝下一杯酒的動作過於急促,捂住嘴,難受得咳嗽了起來。
身體微微抖動。
瑟縮而悲傷的法國人意外的有一些可憐。
別墅里,麻生秋也看著手機被掛斷的通話,撿起了地上的詩歌集和畫像,放回原地,同時把自己在本部折的最好看的一朵紙玫瑰放到桌子上,就像是生怕對方會看不見一樣,永遠想把愛情擺在最顯眼的位置上。
這是他傾盡所有熱情的愛,想要一直綻放,想要長盛不衰地養在家裡。
他明知道蘭堂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溫柔地回答:「好。」
——你說的,我統統都會答應。
——除了你想離開我。
公關官看到麻生秋也一個人從外面的人行道走來,沒有帶保鏢,頓時對傳說中沒有異能力的首領大人佩服起來。誰說麻生秋也弱了,這份敢於一個人行走在外面的膽量就已經完美符合神奈川黑道老大的氣勢。
黑大衣披在肩膀上,麻生秋也穿著整齊的西裝三件套,黑色與白色形成簡單而優雅的色彩碰撞,衣領處掛著一條猩紅的圍巾。他從來不是浮誇表現的人,而前任首領贈予的圍巾,為他的內斂撕開了一角的鋒芒。
他來赴約。
一場與愛人攤牌的約會。
他用沒有戴手套的手推開酒吧的門之前,公關官為他開門了。
在部下和部分酒吧人員的敬畏目光下,他走向了蘭堂,步履不疾不徐,落座在了對方的對面,阻攔了阿蒂爾·蘭波繼續喝酒的手。
「別喝了。」
阿蒂爾·蘭波看到他的第一秒就紅了眼眶。
麻生秋也甚至以為蘭堂會抱住自己,可惜沒有,阿蒂爾·蘭波的失態很短暫,那雙濕潤的金綠色眸子褪去感情,恢復了冷靜之色。
「我以為喝酒可以暖身體。」阿蒂爾·蘭波嘶著氣回答,「我現在好冷,好想被你擁抱在懷裡,可是我發現那樣太軟弱了,我想要堅強一回,做回那個可以面對任何事情都不會慌亂的自己。」
麻生秋也說道:「我能夠理解。」
阿蒂爾·蘭波繃緊的神經得到安撫,喉嚨里發出混雜咳嗽的笑聲:「那太好了,你總是會理解我,比我還要理解我。」
麻生秋也以為自己不會害怕的,然而一陣心驚肉跳。
直到面對,人才會知道自己有多畏懼被人知道真實的自己。
他不是完美的。
他給予的愛情有著刺眼的瑕疵。
他卻欺騙這個人,說我絕對不會騙你,說我是你的戀人,說我們曾經三個月的交往是多麼的水到渠成、心靈之間碰撞出愛的火花。
除了我愛你,其他全是假的。
阿蒂爾·蘭波深邃的眸子凝視著麻生秋也表皮下的「內在」,他原本在愛情下諒解了對方的欺騙,愛情不需要三個月那麼久。可是他發現比起欺騙,另一件事如鯁在喉——橫濱租界爆炸是他與搭檔發生矛盾,錯誤讀取中也君引起的,他和保羅在這件事上皆有責任,他們可能害死了真正的詩人蘭波。
他在喝酒的時候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麻生秋也不明原因的厭惡保羅·魏爾倫,起初他認為是愛人懷疑搭檔背棄了自己,如今他覺得有了更恐怖的解釋。
秋也是不是在恨保羅?
老師說秋也的惡之花扭曲,精神危險,會不會是跟自己一樣自欺欺人?
秋也知道自己救錯人,愛錯人,遲遲不肯清醒過來……
沒有人比阿蒂爾·蘭波更明白記憶是能被愚弄的,他不想從波德萊爾老師那裡得到殘忍的真相,只想聽對方的親口說出答案。
阿蒂爾·蘭波為他們找到一個很好的切入點,想要儘量輕鬆地開口。
可是法國人的表情出賣了他。
那是悲慟的。
麻生秋也的心在顫抖,不比對方畏寒帶來的顫抖少,聽見對方問道:「秋也,老師把我的東西都還給我了,你覺得我戴黑帽子好看嗎?」
麻生秋也記憶中蘭堂沒有戴過黑帽子出門,只在家裡試戴過。
「好看。」
「一九九七年的一月三十日,那個比今天溫度更低的季節,外面下著小雪,我從計程車下來後,有戴著黑帽子見過你嗎?」
「……」
「回答我。」
「……沒有,你只戴了耳罩。」
麻生秋也艱難地說了實話。
「是啊,怕冷的我戴了保暖的耳罩,沒有辦法再戴黑帽子。」
阿蒂爾·蘭波撫摸自己最喜歡的毛絨耳罩,用縹緲的語氣說道:「橫濱租界爆炸之後,你救了我,我的身邊有一頂黑帽子,黑帽子上繡了我的名字,讓你發現它是我的貼身物品,然後用來喚醒我對名字的記憶吧……」
「你好聰明,這份為人處世的聰明遠遠勝過了旁人。」
「我就這麼一步步被你的愛情虜獲了。」
「我們同居,相戀,結婚,你許諾我一輩子的白頭偕老,生死與共,我是那麼的幸福,假如這些是真的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