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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聲:“說不好,一個月,兩個月?反正這次比較久。”

  “那麼久!”

  女聲在笑:“雲海那傢伙,每次都懶得去,只會差使我。”

  男聲也笑:“你倆這是變相撒狗糧。”

  線上叮咚聲起,語音提示學生進入教室。

  女聲:“我要上課啦,你快去找他們玩,一會兒我們再說。”

  在線的孩子的樂譜顯示在屏幕,是一首巴赫的賦格。

  女聲溫柔一如既往:“小寶貝,今天我看媽媽留言說,可以合手練習了是麼?我們先彈第一、二行。你可以開始了。”

  監控分界面中,可以看見學生的手指,那孩子按要求彈罷停下來,屏幕中央的電子樂譜上,老師在劃線。

  “親愛的,今天老師可不能表揚你了,復調曲子不可以這樣囫圇吞棗哦,你知道這首賦格的主題麼?你來給老師唱一遍主題好不好?”

  房間氣悶到了讓人窒息的地步,但梁孟冬挪不開腳步去開窗,他的筆在那頁紙上胡亂地劃。

  他也不知自己在劃什麼,只知道耳畔極靜,除了那個人的說話聲,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只有筆划過紙面的動靜。

  學生在唱主題,老師在糾正:“小寶貝唱的後面這節不是主題哦,它只是右手旋律,到了這一小節,主題已經換到了左手旋律上,寶貝發現了嗎?”

  老師開始示範唱譜了。

  梁孟冬起身,下意識想要去拿酒。哼,五音不全。

  他攥著酒瓶的手打了滑,酒瓶脫手,砸在地毯上。

  悶悶的,“咚”地一聲。

  幸虧是地毯,酒瓶沒有碎成一地。但它掉下去的那瞬,梁孟冬闔了一下眼睛,想像它已經是粉身碎骨了。

  那邊的人在自己的鋼琴上,給學生示範這個樂段。

  梁孟冬轉頭望過去,屏幕里切到了那雙纖縴手。

  像一個快要醒來的噩夢,但他似被什麼人強摁著頭悶在水底。周遭沒有氧氣,肺部有刺痛感。

  不僅僅是肺,心、肝、脾……他身上的每一寸,都如臨針刺。

  屏幕中,左右手將樂段的主題反覆再現、相互追逐,好似兩個人在嬉戲。賦格的樂句被演繹得很明媚。

  那隻左手也是白得晃眼睛,右手腕上裹的不知道是什麼,紗布?

  這個人,她就好端端地活在世上。

  她是沒有心肝,還是已經忘記?

  她也許真的失憶了,才可以把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統統拋諸腦後。但她多少年如一日,仍喊著對面的人“小寶貝”、“親愛的”。

  念在嘴裡的時候,她不覺得刺耳麼?

  下課時,孟冬手裡的滑鼠挪向了那個通話鍵,嘉陵說,那個鍵是督導老師在線和任課教師溝通用的。只要點下去,就可以和老師通話。

  他猶豫兩秒,要點麼?

  沒有心肝的人輕輕走著音,哼唱著剛才那首賦格的主題旋律。他點下去的那刻,她已經下線了。

  尹嘉陵很快給了他調查結果,那位南照音院的薛榮寶教授,是位鋼琴系老教授,妻子已經退休,是文學院的老師。

  至於餘十音,他暗自詢問的南照音院辦公室負責人表示,並沒聽過這樣一個人,師生里都沒有。

  “我直接問薛教授,也許是私交。”尹嘉陵說。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

  “你要怎麼找?”

  孟冬讓嘉陵開個帳號,要他把那人所有的課時全都黑箱操作,調撥給他自己。他又要給餘十音當學生!

  然而Song陪練負責教務的老師答覆尹總,薛老師後面的課早都已經請了假。管你黑箱白箱,餘十音真出差去了。

  也不知做的什麼工作,出差的地方沒有琴?不能陪練麼?

  孟冬一節課都沒上著,一口老血!

  嘉陵很快就發現,梁孟冬是來真的。

  他不知發的什麼瘋,一邊在找人惡補M國語,一邊鐵了心在安排回國事宜。

  孟冬找人聯繫上了南照大學,計劃前往擔任教職。邱比也在大張旗鼓,替他接洽南照□□門及南照音樂廳。孟冬的腱鞘炎還沒好,已經開始準備十一月的南照音樂會了。

  “孟冬,”嘉陵不由提醒,“你想沒想過,也許她已經結婚了。”

  嘉陵從前對十音印象很好,這姑娘做事待人都是心無旁騖,滿心滿眼都是孟冬。說他撇下孟冬,他是不信的。

  他本來也以為餘十音出事了,但眼下就是沒有,她好好的,沒有聯繫孟冬。

  八年不短,故人心易變。

  比孟冬還不善表達的人很少,可像他這麼實心眼的人,世間同樣沒幾個。

  孟冬聽嘉陵這麼說,想起視頻里那個男人說的“狗糧”。他心口抽痛了下,嘴硬道:“離婚犯法?”

  “你的……節操呢?”尹嘉陵真無語了。

  “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孟冬面部線條緊繃著,抿了抿薄唇接著說,“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幾年可以活。”

  尹嘉陵嚇得,一度以為孟冬得絕症了。

  後來回過味來,發現這傢伙說的是惜取光陰的意思。

  **

  暮春的夜裡,山花依舊是爛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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