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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再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戒毒所。

  第三次了。

  可能魔鬼就是這樣。

  許六垂眸,揉搓洗手液。

  吃過火鍋,嚴安還有事要回隊裡。

  許六吃完飯犯懶,看著嚴安刷鍋洗碗,看著看著迷迷糊糊睡著了,半夢半醒間,她聽到嚴安喊她,她很費力地睜眼,模模糊糊看到嚴安的面孔輪廓。

  他好乾淨,半點沒有傻條的影子。

  許六沒忍住抬手摸他的臉,她好像也喚了他的名字,她叫他傻條。

  他應了。

  他還交代了什麼她沒聽清,只記得他輕而易舉便把她抱起來,送去了臥室,路上還埋怨一句:「輕死了。」

  鑽進被窩前,她好像看到他單膝跪在窗前,輕輕把她的胳膊放進被子裡,然後摸了摸她的臉。

  客廳有光,門慢慢合上,屋裡的光一寸一寸暗下。

  夢境將她拖拽到無盡黑暗裡,她過很久才開始呼吸平穩。

  第二天,許六一個人在家看電視,她不愛別的,大多數時候都在看《海綿寶寶》,也不太記得台詞,看著看著也會走神,但還是不會換台。

  晚上夜幕降臨,起風了。

  她站在窗口看城市車水馬龍,霓虹燈環繞城市,沒有盡頭。

  像一方指引。

  她看了很久,轉身出去打開了保險箱。

  保險箱裡只有兩盒思諾思,一盒30粒,一共60粒。

  廚房裡有嚴安昨天走之前燒好的水,杯子挺大的,四百毫升。

  重新躺回床上的時候,許六還是很清醒的,她甚至在躺下之前還給花換了水,躺下很久手指縫裡還串著花香,以及向日葵與生俱來擁有的陽光的味道。

  慢慢才開始發困,眼前倒帶回憶這兩年。

  離開鹽霧村,進入戒毒所,成功戒毒,第一周復吸,再次進入戒毒所,成功戒毒,第二天復吸,一邊復吸一邊找出眉刀,疼倒是不疼,可能當時神經還在毒/品的麻痹中。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就又躺回醫院了,傷口還沒痊癒她就主動申請去了戒毒所。

  可能她真的沒有哥哥那麼堅韌,可能她就是要屈服了。

  就算從鹽霧村走出來,她還是覺得身心都像被困住,她渴望陽光,可一看見光,會覺得渾身上下都是疼的。

  她想到傻條,總是髒兮兮的。

  她又想到嚴安,長得英俊好看,脾氣又好。

  困了。

  許六感覺自己慢吞吞飄了起來,不管是上一次,還是這一次,她都不覺得死亡是落地。

  像在飛。

  飛到世界另一頭。

  以為就可以從此安靜下去,卻沒想到突然世界顛簸起來,她忽然聽到傻條的聲音。

  是傻條。

  不是嚴安。

  他在哭,像從前那樣無助地問:「必須救!必須活著!」

  有人說:「要做血透。」

  「那就做!」斬釘截鐵。

  真是煩死了。

  許六扭頭看旁邊削蘋果的人,很是無語。

  「看什麼?」嚴安看她一眼,「蘋果還是橘子?」

  許六不理他。

  嚴安自顧自的,「那就香蕉。」

  許六閉眼睡覺。

  出院以後還是去老地方,管理人員也都是熟面孔,他們笑著和她打招呼,許六懶懶地回應。

  這次出來,頭髮已經快到後腰了。

  回家還是一束花一杯水,有提拉米蘇,有火鍋。

  許六吃飽以後才睡覺,嚴安還是沒留下,他從來不留下過夜。

  第二天有人過來給許六送飯,是嚴安的同事,他告知許六嚴安去趟外地,三天後回來。

  許六留這人吃飯,他搖搖頭說不了,走之前說句:「嫂子沒事多出去轉轉,附近廣場開挺多店鋪的。」

  許六笑笑說:「好。」

  晚上吃過飯,許六找出一克海洛/因,思諾思融到水裡,喝完去睡覺。

  是被人晃醒的。

  許六迷迷糊糊,頭腦昏脹,她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好久才看到眼前人。

  「怎麼睡著了?」嚴安摸她的頭,「睡多久了?」

  只是……睡著了嗎?

  許六愣愣地看著嚴安,開口嗓子啞得不行,她問:「今天幾號?」

  「三十一,」嚴安說,「明天元旦,新一年又開始了。」

  三天過去了。

  許六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嚴安問:「怎麼了?」

  半晌,許六才搖頭,她慢慢抬眼看嚴安,好一會兒說:「餓了。」

  嚴安有些無奈,「餓了就起來吃,祖宗。」

  許六一笑,「好累啊。」

  嚴安:「真行,我背你?」

  許六一點下巴,「來吧。」

  嚴安捏她的臉往兩邊扯,「又瘦了。」

  許六忽然伸手捧住嚴安的臉,她盯看他眼睛裡的自己,半打量半認真地說:「好像是太瘦了,今晚多吃兩口肉。」

  「你最好真的是。」

  許六一笑,「這次是真的。」

  元旦嚴安不放假,中午許六做了飯給嚴安送去,折返的時候沒回家,去了另一個地方。

  到處都是志願者,有路過的小孩牽著大人的手說:「我以後也要捐贈遺體。」

  許六走到最裡面,她沒帶花,什麼都沒帶,空著手,不像來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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