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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周子寂離開, 奚言獨自在書店裡坐了很久。

  今天沒有對外營業,門窗都關著,依舊聽得見外面街道的喧鬧聲, 店內卻安安靜靜。

  書架上整潔如新, 地板打掃得一塵不染。她把用過的杯子洗淨擦乾, 放回原處,一切都恢復成井然有序的樣子,做好了短期內不再開業的準備,才回到合院。

  院子裡陽光明媚。阿沅倒掛在她從前練晨功的把杆上, 看見她撲騰著翅膀飛過來, 「怎麼樣?他沒有難為你吧。」

  「沒有。」奚言拋起手中的玻璃珠,晶瑩剔透的珠子在陽光下被折射得閃光, 下落時被小灰雀叼在嘴裡,「走。」

  地下層里寒氣淡了不少, 連冰棺的體積都縮小了一半。阿沅化為人形, 雙手捧著那顆赤紅的玻璃珠,小心地投了進去, 幾乎在一瞬間就被吞沒,妖靈上淡金色的光芒一閃, 又黯淡下去。

  阿沅無措地望向身後, 「言言……怎麼辦啊。」

  奚言凝視著那顆妖靈。他被一層黝黑的釉包裹著,裂開的痕跡越來越大, 蛛網般密集延伸, 仿佛不堪重負馬上要破碎。

  那一條尾巴的力量並不足夠, 情況還是沒有多少起色。她默不作聲地伸出手撫摸冰棺,被刺骨的寒意冰痛了指尖也沒捨得收回手。

  片刻後,她鎮定地問, 「大家都在房間裡嗎?」

  「在呢。你早上不是交代了麼。」

  阿沅說,「我就告訴它們今天要重置結界,得封院幾天。大家都沒出門,乖乖在房間裡待著呢。」

  「好。你在這等我一會兒。」

  奚言去了趟書房,回來時手裡拿了一疊書信似的手稿。阿沅很不適應看到她這鄭重的神情,心裡又急又怕,很想哭,可還是努力地沉著性子聽她說。

  「我在院子裡布好了傳送陣,天黑前如果沒有解除,就會把整個院子都送到塗山去。我只去過一趟塗山,有點擔心傳送的地點不夠精準,不過大範圍應該不會錯。前幾天去找族長時已經談好了,她會在那裡接應你們。」

  「這是驅妖符,周子寂帶給我的。不知道和謝燼破解過的是不是同一種,保險起見,你把她交給我的族長,她能看出是什麼東西,然後再決定怎麼處理。」

  「我寫了些留言。這個是給族長的,見到她時連驅妖符一起交給她就行;這個是給真真的,這個不著急給,等一切過去,形勢安全了你再找個機會幫我走一趟;這個給翩翩和應眠,更不用急了,等你碰上他們再說;這個是給謝燼的……要是你見到他,交給他就行了。」

  她把一切交待的妥妥噹噹。阿沅捧著一堆物件,眼淚忍不住地掉,「你什麼時候弄的這些啊……你要去哪啊?別留下我自己,我記不住的……我自己不行。」

  「在你晚上打呼嚕的時候啊。謝燼把你們交給我,我當然要保護你們的安全。」

  奚言掩下眼底的決絕,雙手並用地揉亂他的頭髮,微微露出笑來,「別擔心,到塗山就好了。我的族長是個很好的狐狸,你知道的吧?她會保護你們的。」

  「那你呢?你為什麼不能跟我們一起走?」

  「我得去幫謝燼。」

  「為什麼要你去?為什麼……你才是一隻小狐狸,你還沒我大呢。」阿沅難捨地看著她,像是在對她的勇氣和決心感到驚異。

  看出他的想法,奚言笑著嘆了口氣。「我不去,誰去呢?」

  這一刻在腦海中反覆思索過太多次,真正到來時,她出奇的鎮定,只覺得這或許就是所謂命運的歸宿。每個生靈都有自己的命運。她遇到謝燼,從警惕到親密,心無旁騖地留在他身邊,就是為了這一刻。

  百餘年前,他自己受燒灼之苦,孤零零地承擔著,沒有任何人幫他。而現在,即使全世界袖手旁觀,也有隻小狐狸願意陪著他赴湯蹈火。

  奚言想,剛好謝燼也能陪著她。

  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阿沅哭得看不清她的臉,卻能感受到她語氣中的解脫和釋然。

  好像這段日子以來的擔驚受怕,等的就是今天。

  「我喜歡冬天。」她微笑著說。

  「等到了冬天,你要記得替我看一場雪。」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化為原形輕盈地一躍而起。仰身墜入的一瞬間,身體在黑色的火焰中融化。

  只剩一顆顫動的妖靈,燃燒著熾熱的紅,仿佛在融化,又發出輕微的碎裂聲。

  兩顆妖靈光芒四溢,阿沅不得不捂住被刺痛的眼睛。

  千年不化的極冰蒸發成水霧逸散。原本黯淡的妖靈震脫了黑色的殼,暗金的裂痕中嵌入絲絲縷縷的赤紅。赤紅妖靈上碎裂的痕跡轉瞬間被金芒填滿,充盈成更瑰麗的色澤。

  密不可分。

  **

  這年暑假的尾聲,城市上空離奇的落了一場大雪。

  短短二十分鐘的詭異天氣在各界引起了軒然大波。連續一周,微博熱搜上「今年的第一場雪」位置居高不下,各種氣象學家地質學家甚至玄學之流都在分析這場史無前例的奇景,眾說紛紜。「世界末日」的說法也趁機盛行一時,人心惶惶。

  而時間一天天過去,再沒有別的異象發生。那一天的景象,仿佛只是平靜的世界感到無聊,開了個玩笑。

  民眾的激動心情逐漸平復,社會生活也恢復成往常的秩序。明星緋聞再次占據熱搜頭條,關注的視線從社會新聞上淡去,重新投入娛樂八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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