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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眼神平靜且冷漠,面對著它這個動動手就能讓現在的他死無葬身之地的魔靈,連一絲懼怕也無,只平靜地吐出了四個字:「除非我死。」

  他難得見到活人,還是一個能闖過赤岩湖,甚至還很有可能直接闖出去的活人。

  他當然不捨得殺他。

  但放這麼好的魔修苗子出去,他又覺得可惜。

  於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取出了一個死去魔修的魔丹放在他面前讓他選擇。

  要麼被他強行留下來修魔,要麼吞下魔丹再離開魔族。

  凡人或修士吞下魔丹,魔丹中蘊含的魔氣與己身相剋又無法排出,便會直接化成魔毒。

  這魔毒熬不過的便當場暴斃,熬得過的每月受上一次魔毒沖盪靈脈之苦,日積月累的侵蝕身體和理智,遲早還是入魔。

  炎覺得若他是那少年的話,優劣如此明顯的兩條路擺在他面前,他指定選擇修魔。

  這是聰明人的選擇。

  但這少年果然不負於「除非我死」那四個字,他冷笑一聲,看也沒看的就吞了魔丹。

  他覺得很可惜。

  那少年傷城這樣,怕是熬不過魔毒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少年居然沒死,非但沒死,還活著走出了這裡。

  從那之後,他對那少年一分的興趣也變成了十分。

  他還記得他體內的魔毒,他不覺得那少年能熬得過魔毒侵蝕,於是他便等著少年重新回到魔族。

  這一等便等了一百餘年。

  他第二次見到雁危行,依舊是在這裡,他等來的不是魔修雁危行,而是……

  殺盡了魔族大半高階魔修以殺登位強行證道的魔尊。

  彼時他就躲在赤岩湖下,親眼見證了一場屠殺

  他記憶中的少年穿著玄色大氅,身形高大,壓的那身大氅烏雲般地沉。

  他一人將千百魔修逼入了玄水河岸,逼的他們無路可去,提劍輕描淡寫的收割著一條條性命,似乎殺魔也不比切菜難上多少。

  萬千魔修追隨他而來,卻都遠遠地跪在屬於他的戰場之外,沒有他的命令,甚至不敢越過他追殺「叛軍」,只沉默地看著屬於那人一人的屠殺。

  那一夜,鮮血染紅了玄水河岸,自那之後半個月,玄水河上血氣不散。

  他將那些血鋪成了一天通往魔尊寶座的路,他一路走過去,再也無人敢抬頭。

  他殺盡最後一人時,若有所覺般地抬頭往赤岩湖的方向看了一眼。

  明明殺了這麼多人,那一眼卻沒有絲毫殺意,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甚至透露著疲憊般地厭倦。

  百餘年前的炎覺得赤岩湖岸那少年兇狠又冷漠的一眼像魔,此時此刻,他卻覺得這死水般的眼神更像魔。

  後來新任的魔尊踏著遍地血色親自找到了他,問他這個只會操控死人的傢伙,可否有辦法讓一個亡者回到人世間。

  他這個只會玩弄死亡的人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哈哈大笑道,陛下若是有那個人的屍體,他倒是可以讓屍體看起來像個活人。

  那時,這位以殺登位的魔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幽冷到讓魔靈都忍不住戰慄。

  但是他想,一個死人該怎麼活著回到人世間呢?

  直到今天,他在他們魔尊大人身旁看到一個女修,那人身上有著死過一次的氣息。

  他把死人,帶回了人間。

  名為「炎」的魔靈好奇又期待地看著面前的人,問:「和您一起來的那個人修,是您帶回來的亡者嗎?」

  他話音落下,喉嚨突然被人死死掐住,面前的人神情冷得像惡鬼,生怕他再多說出一個字一般,毫不猶豫地折斷了他的喉嚨。

  他捂著喉嚨倒在了地上,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窒息的痛苦,他知道自己恐怕是要再死一次了。

  但他倒是也不害怕死亡,因為他本來也不算是活著,他是赤岩湖生出來的魔靈,只能依託赤岩湖而生,同樣的,只要赤岩湖不乾涸,他哪怕是再死上一百次,也能被赤岩湖重新孕育出來。

  但是這一次,在窒息的痛苦掙扎之中,他突然看見面前的抬腳踩住了他的脖頸,低下頭壓低聲音道:「我能讓人活,自然也能讓人死,你信不信?」

  這一刻,向來玩弄死亡的魔靈突然感受到了對死亡的恐懼。

  直到……

  「雁危行?」

  昏暗的大殿之外突然傳來一陣詢問般地聲音,那聲音一點點靠近:「雁道君你在裡面嗎?」

  踩住他脖頸的魔尊突然一愣,下一刻,渾身惡鬼般地氣息如冰雪一般消融。

  魔靈看得有趣,恐懼之中又添好奇,捂住喉管掙扎著嘶啞問道:「被你復生的人還不知道自己復生是因為陛下是嗎?你怕她知道?為什麼?」

  破裂的喉管發出的聲音只有面前一人能夠聽清,傳到大殿外,就變成了嘶啞又恐懼的噪雜聲。

  外面的人聽到了,立刻警惕道:「雁道君?你沒事吧?我現在就進去你等著我!……該死的!你再不老老實實帶路我現在就殺了你!」

  大殿之外被他布置了迷惑人的陣法,除了雁危行這般強闖進來的,其他人都要老老實實過陣法才能走進來。

  外面那人似乎是以為這聲音是她口中的「雁道君」發出的,以為她的「雁道君」受傷了,於是著急忙慌的威脅人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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