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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雙修長勁瘦的手將信拿起, 微微顫抖著, 將它打開。

  白色的信紙上寫著兩行字

  ——周澄宙, 你的名字是心上的冰雪,你的名字是眼中的太陽,你的名字是夢裡的甜吻。

  ——周澄宙, 我喜歡你。

  那一刻,周澄宙眥著泛紅的眼,心裡猛地一揪,疼得厲害。

  他記得上高中那會兒,思桃寫作文時,特別喜歡摘抄各種詩詞歌賦。

  她說,以後如果我有喜歡的人,我一定要給他寫情詩!

  那時周澄宙的思緒繁冗,心裡生出了緊張, 不知道她會給誰寫情詩。

  直到後來,他無意間聽見了她和同學在教室里的對話。

  「我覺得你和澄宙很般配啊!」

  「你別瞎說, 我要是喜歡他,我就把自己的頭給擰下來!」

  當時周澄宙聽完, 默默地攥起拳頭, 逕自踏出了教室門。

  所以他沒有瞧見,思桃低垂眼瞼,用強硬的語氣來掩飾自己羞赧與慌張的模樣。

  他一直以為……她不喜歡他。

  周澄宙捏著那封信, 一步步走到思桃的床前。

  他跪倒下去,感覺渾身的力氣都在這一刻被抽離。

  他的胸腔里壓抑著巨大的悲鳴,喉嚨里發出微顫沙啞的聲音。

  他輕聲說:「思桃,其實我有一個秘密想告訴你。」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鄭重其事地喚她的名字。

  思桃躺在白色的床榻上,眉目乾淨,雙眼閉闔,仿佛睡著了一般。

  周澄宙泛著通紅的眼眶,將自己一直以來埋藏許久的話,一字一句地說出口。

  「我喜歡你。」

  面前的女生靜靜地沉睡,她聽不到他的回音,也無法給予他回應。

  她永遠都不知道,當初周澄宙一直說想跟思年一樣,去外地上大學,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可他最終卻留在了濱城上大學。

  他是為她留下的。

  為了她,他願意放棄所謂的自由。

  因為他知道,只有留在她的身邊,他才能獲得真正的恣意與自由。

  「思桃,我喜歡你,很喜歡你,所以求求你,能不能不要走……」

  周澄宙終於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來。

  他的七竅與靈魂仿佛在這一刻都被他深挖出來,徹底地拋卻。

  他哭得不能自抑,完全無法掩住這巨大的悲痛。

  林知幼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也泛起生生地疼。

  她攥緊江野的手,望著眼前的一幕,覺得雙眼格外刺痛。

  整間病房被暖洋洋的陽光照耀著,周圍卻瀰漫著一股突兀的冰冷氣息。

  哭聲、哀嚎聲激盪在一起,隨風飄到窗外,落進虛無縹緲的塵埃里。

  這個夏天,就快過去了。

  —

  思桃的葬禮舉行的那一天,陽光格外明媚。

  天空萬里無雲,宛如滿盈盈的大海,碧藍澄澈,乾淨純粹。

  林知幼穿著一身黑色喪裙,和眾人一起站在墓碑前。

  碑前擺放著大片盛開的向日葵,伴隨暖風搖曳,在日光的照耀下,明艷又燦爛。

  周澄宙身穿槳挺的黑色喪服,伸手將一封信放在了墓碑前。

  這是他寫給思桃的回信。

  【我能否將你比作夏日?你卻比夏日更可愛也更溫柔;狂風摧殘五月嬌嫩的花蕾,夏日總是這般稍縱即逝。而你就像那永恆的夏日不會褪色,你的美麗會停駐;死神也無法給你蒙上陰影,你將與這首不朽詩篇一同美麗長存。】

  這是莎翁十四行詩第18首。

  周澄宙一直記得,這是思桃以前最喜歡的一首詩。

  微風徐徐吹來,吹動林知幼的黑帽,帽檐下一雙鹿眼乾淨澄澈,隱隱有波光浮動。

  林知幼突然就想起了初見思桃的那個夏天。

  少女穿著一雙輪滑鞋,在狹長的鹿鳴巷裡肆意地向前滑行。

  輪滑鞋磕上輪椅的踏板,思桃轉過身,朝林知幼笑著揮手打招呼。

  「你好啊,小仙女!」

  「我叫思桃。」

  「以後我們一起玩吧!」

  那年夏天,林知幼遇見了她;

  而在這個夏天,他們永遠失去了她。

  她永遠活在最美的年華里。

  像向日葵一般,永遠絢麗、永遠燦爛。

  —

  時間轉瞬即逝,眨眼間,林知幼就快畢業了。

  這天午後。

  林知幼身穿學士服,戴著學士帽,站在濱城體育大學的林蔭道上,和同學、教練還有親戚朋友們一起拍照。

  她今天化了一個精緻清透的妝容,她的皮膚細嫩瑩白,小巧圓挺的鼻樑下,櫻唇水潤晶瑩。

  花滑隊的隊員們都說林知幼這個妝容看起來乖純又可愛,可以被稱為「初戀甜美妝」。

  彼時她站在校園的林蔭道上,不少路過的男生紛紛將目光投注在林知幼的身上。

  回頭率百分百。

  要不是林嵐和姜玉茹他們來觀摩林知幼的畢業禮,一行人站在她身邊,那群男生都要上來搭訕要聯繫方式了。

  姜玉茹第十九次睨了路過的男生一眼,將那些人的目光紛紛逼退了回去。

  姜玉茹的心裡生出點兒危機感,心說江野這臭小子怎麼還沒來。

  再晚一點,他媳婦都要被人拐跑了!

  正思索間,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就映入眾人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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