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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使深謀遠慮十餘年,再次殺入皇城,卻最終敗在他以為操縱得最順手的棋子上,更讓他想不到的是,最後坐收漁利之人……

  「四皇子年歲尚小,如今雖身居龍椅,但當然要我這個做姐姐的幫襯了。」

  美艷女子笑得坦蕩,纖纖玉指划過記載著名姓的沉沉金冊,她懶洋洋地說:「一切才剛剛開始。」

  一切才剛剛開始,但屬於清清的旅途,卻暫時結束了。

  她在長安休養了七八日,身體還未完全恢復,便急不可耐地要回崑崙看師父。

  算算日子,師父醒來已經兩月有餘,他近兩年還需留在崑崙山調養,她真的很想去見他,告訴他這幾年發生的事,展現自己身上的成長與變化。

  在離開長安之前,蒙階蓋麗為她施了最後的術法。

  那是原本的承諾,清清為她提供願力,她便救師父;裴遠時幫她殺李珏,她就讓清清不再需要他人續命,也能得以生存。

  這是清清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後一次親眼見識玄華宗宗主的力量。

  少女赤裸著身體,仰面躺在冰涼地面,蒙階蓋麗的手指寸寸划過她的肌膚,從肩膀到小腿,畫滿繁複詭異的紋路。像纏繞的花枝藤蔓,又像錯綜複雜的河流軌跡。

  她閉上眼,感覺到至精至純的力量在體脈之中流動,來自於遠古的意志於她腦海中呼喚,數千道虔誠的身影仿佛圍繞在她身邊。

  這是太過迷幻綺麗的體驗,清清沉醉其中,感受自己像在溫軟水波上的小舟,可以自由地漂向任何一處,她在被世界溫柔地接納。

  整整睡了三日,她於一個霞光滿天的傍晚醒來。

  身體前所未有的輕盈,寸寸經脈都被修補撫慰過,血液在肌膚之下流動的感覺如此細膩,連吐息都是新奇美妙的體驗。

  她獲得了真正的新生,這一切源於她自己的努力,更來自另一個人的犧牲。

  那個人就坐在她床邊,他溫和地撫摸她的手,低聲問她感覺如何。

  清清看著少年逆著光的俊美側臉,血紅的夕陽落在他肩上,他的眼睛深邃又漂亮,裡面有且只有她。

  「感覺好極了,」她抿著唇笑起來,「從來沒這麼好過,我已經迫不及待……」

  他們的手指緩緩握緊,細細密密地交纏觸碰。

  迫不及待,奔赴屬於我們的,共同的明天。

  一個月後,清清再次站在了崑崙的風雪中。

  她一眼就看到了在廣場上舞劍的玄虛子,仍是熟悉的行雲流水,瀟灑從容,素白衣袍在風中紛紛。

  他聽到呼喚,回首望過來,那兩撇顫巍巍的山羊鬍,也是可親如昨。

  清清飛撲上去,想一頭扎進師父的懷中,跑到了他跟前,又生生停住了腳步,她已經十九歲了,有些事不宜再做。

  但看著師父欣慰慈祥的笑容,她還是忍不住抽抽搭搭流了眼淚。

  她原本不想這樣的,明明經受了那麼多波折,明明已經成長到能讓師父感到意外的地步,不再是只曉得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但是……

  一看到他,她還是覺得委屈,想痛痛快快地將這幾年的風波全部抱怨出來,來討師父的安慰和誇讚。

  清清如願聽到了安慰和誇讚,她一邊抹淚,一邊惱恨自己果真是太沒用了。

  他們尋了個僻靜角落說話。

  她從逃到泰安鎮的吳恆說起,吳恆為了能夠復仇,用一盒字記載著玄華術的物事同她交易。她學習了術法,又是如何進到蘇少卿的夢中,見到了那些往事。

  玄虛子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那你也見到年輕時的為師了?」

  清清老老實實地說:「見到了,但沒注意。」

  玄虛子露出失望的神色:「可惜,為師過去也是十分英俊的,若是你能有這般見識,也不會隨便看上某些臭小子。」

  他不輕不重地掃了清清身側的裴遠時一眼,裴遠時輕咳一聲,不自然地別過臉。

  清清假裝沒聽懂,她繼續道:「有天晚上,觀內進了一夥殺手……」

  她把打鬥過程略去,直接說自己從地下暗河,到了雲南地界,在蘇羅村寨中呆了幾個月。

  村寨內的見聞被她細細說來,玄虛子的眉頭卻越聽越緊。

  「你師叔是這麼說的?她要你去須節山?」

  清清點點頭:「我這幾年一直沒有她的消息,問掌門,他也是不知。」

  玄虛子冷笑一聲:「我知道她在何處,或許再過幾年,她也不會回來。」

  清清大驚,忙追問:「師叔她……」

  玄虛子揉了揉額角,疲憊道:「她是閒不住了,大概搭了艘寶船,去尋海上仙山了。」

  清清聽得雲裡霧裡,玄虛子顯然也不想多說,他把關於蒙階蓋麗的事細細問了一遍,聽到最後,重重嘆了口氣。

  「你們膽子太大了,那位是什麼樣的角色,這就敢去交易推拉?」

  「這也是沒有辦法,」清清低下頭,小聲地說,「我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您……」

  玄虛子便無論如何也教訓不出口,他又嘆氣道:「長大了,確實也該長大了,為師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也是什麼都不怕的。」

  他望著遠處巍峨靜謐的雪山,喃喃道:「見你安好,我心裡也就滿足了,你母親——」

  他垂下眼,掩住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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