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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眉卿不擔心他不小心死了,畢竟眼前這位是全書中最得天道眷顧,不僅苟到最後,還飛升得道的大佬。
他冷眼旁觀著,不得不承認,這人心性堅韌,意志強硬,確實很適合修無情道。
晃了晃靈袋中的水,他走了過去,頗為好心道:「仙尊,喝水?」
無妄聽見聲音,睜開眼皮,眼底一層輕霜,面無表情。
似乎是不認為這個廢物有這麼好心。
江眉卿對他的冰冷不以為意,提醒道:「你出了這麼多汗,不補充水分,又一直在調息,仔細火燒心。」
火燒心,修真界的一種疾病術語,顧名思義,因靈力使用過度而導致體溫太高,灼燒心肺。
無妄輕掀眼皮,目光微微上移,只見他手裡捏著一個靈袋,指骨白皙修長,指尖微微泛紅,乾乾淨淨的,跟他的為人卻不同。
江眉卿見他猶豫,不懷好意地笑道:「仙尊是怕我下毒?還是怕我趁機劫.色?」
無妄冷睨了他一眼,眼神中不無警告的意味。
他卻不怕他,半真半假地安撫道:「仙尊別怕,我對霸王硬.上弓不感興趣。」
無妄:……
他此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江眉卿將靈袋再次遞給他。
無妄頓了一瞬,還是接了過去,目光不太自然地從他身上輕輕刮過。
「把你的衣襟拉好。」
江眉卿一愣,低頭看了看。
這時才發覺領子處大開,難怪涼颼颼的。
他身上衣裳是直襟長袍,僅在腰側打了個活結,兩邊衣襟沒有腰帶束緊,本就容易鬆散。
何況原身本就存心要勾.引無妄,外袍下面,只著一件輕薄寬鬆的中衣,微一敞開就會看見風光。
真是麻煩,缺了條腰帶。
江眉卿勾了勾嘴角,邊伸手慢慢地把衣襟疊好攏緊,邊意味深長地問道:「這樣可以了嗎?仙尊。」
他的聲音特意壓低,舒緩得如同魅惑人心的邪音。
無妄瞥了他一眼,呼吸又重了幾分,克制著出聲斥道:「滾遠點。」
江眉卿忍住笑意,聽話地退了兩步。
他猜,無妄這個人一定從來都沒有動過什麼風月念頭,無欲無求,一心修道的人。甚至……可能都不知道雙修是怎麼修的。
江眉卿歪著腦袋想了一會,然後搖了搖手中的靈袋,笑得別有深意。
「仙尊,剛剛這個靈袋,我也喝過了。」
言下之意是,你嘗過我的口水了。
果然,無妄的臉色頓時一黑,堪比被墨水潑了一臉。
江眉卿真的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了。
其實大多數修士,並不會介意這種小節,尋常呼朋喚友、推杯換盞之間,誰會去在意這些?
可無妄是出身門規最多的暮雲宗,從小嚴守戒律,無欲無求,本就甚少參加這種聚會,沒試過跟眾人賭茶潑酒,鬧成一片的情形。
而現在又被焚身魔纏住,一點點綺思都會被放大無數倍,才會覺得仿佛真的有什麼曖昧不清。
越是禁忌,越被吸引,人性從來如此。
他冷冷地盯著江眉卿,聲音森然冷硬。「你想死的話,儘管繼續作。」
江眉卿聽了這話,輕輕「哦」了一聲,不以為然地收斂了笑意,施施然走開了。
兩人如今被困在這千秘境中,江眉卿還不想把他惹急了。
雖然這隻落了平陽的老虎如今成了病貓,可爪牙還在呢,他覺得自己打不過,所以要縮起尾巴做人。
他微微眯了眼睛,悄無聲息地打量不遠處的無妄。
這人是個銅牆鐵壁,只能慢慢地、一點點地滲透、腐蝕。
星垂平野,長夜款款。
江眉卿終於有些乏了,也消停了。
他找了塊大石頭,挪了過來,靠著它休息。
夜晚的溫度逐漸下降,他在睡夢中皺緊了眉頭,將身體蜷縮了起來,試圖包裹住最後一點熱量。
與他截然相反的是無妄,他的焚身魔被強行壓著,此時渾身滾燙,幾乎都要火燒心了。
兩人被赤練勾著,相距五步,一個無知無覺,一個洞若觀火。
無妄瞥見他的背脊隱隱發抖,便猜出了幾分。
但他一動不動。
這人是個麻煩,他不想招惹。
天光熹微的時候,江眉卿是被凍醒的。
手腳都被冷麻了,僵直僵直的,揉了好一會才熱起來。
他微微嘆了口氣,這具身體的靈力太低,連基本的禦寒都做不到。
他站起來,剛想鬆散一下筋骨,眼角一瞥,瞧見無妄半邊身體伏在地上,臉朝下。
江眉卿微微一驚,兩步走了過去查看。
無妄仿佛已經陷入昏迷,臉上紅潮退散不少。
江眉卿捉起他的一隻手腕,探查了一番,隨即神色一松。
焚身魔的第一次發作已經過去了,他應該是火燒心燒迷糊了。
他忖度了下,兩指併攏,扣在無妄的手腕命脈上,將他體內過度亂竄的靈力汲了出來。
但江眉卿體內的靈丹幾乎是形同虛設的,與他無法融為一體。
他猜測原身的這顆靈丹恐怕不是自己結的,而是他人渡給他的。
這種非靠自己凝結而成的靈丹,作用不大,無法接住太多的靈力,如果吸收太多,說不定等會他比無妄還要早一步爆體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