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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緻威嚴的飛魚服起了微微的皺,令他十分不舒服,若是讓同僚官員見了,指不定得彈劾他褻瀆官袍。

  見他抱著起皺的官袍站在原地沉思,越瑤忙不迭道:「我給大人熨一熨!」

  說著,越瑤不等他回應,自顧自抱走了他懷裡的衣物,步履輕快地出了門,不多時便拿了一隻盛有木炭的銅熨斗進門。她將衣裳擱在案几上攤平,用受了熱的銅熨斗一寸一寸將衣裳的褶皺燙平,手法嫻熟。

  別看她平時粗枝大葉像是大老爺們兒,做起這種細活來也是得心應手,神情極為認真。

  案几上,還放著昨夜摘來的石榴花,有些蔫了,但仍是紅得熱烈。

  溫陵音穿著純白的中衣站在越瑤身後。有金色的晨光從窗欞外斜斜射入,打在她線條流暢的側顏上,烏髮自耳後垂下,在陽光中折射出縷縷金光,此時的越瑤有著與做男子打扮時截然不同的柔和美麗。

  溫陵音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清冷的眸子也跟著染上了陽光的溫度。

  似是想到了什麼,越瑤忽的噗嗤一笑:「昨夜大人醉得厲害,我扶你上榻寬衣之時,大人還攥著我的手硬要與我同睡呢。」

  哐當——

  一聲輕響,越瑤回首一看,只見溫陵音險些碰翻了凳子,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驚愕和窘迫。

  他極少有這般手足無措的失態模樣,越瑤頓覺好笑,端著冒著輕煙的熨斗調笑他:「溫大人平日總是一副冷冰冰的端方君子模樣,誰知醉了酒竟是這般風流不羈。」

  溫陵音扶穩凳子,面色依舊清冷,只是耳尖泛著可疑地紅,喉結幾番滾動,方道:「我醉了,不記得自己當時做過什麼。」說罷,他又低聲補上一句,「如有冒犯,實在抱歉,我……」

  他擰著眉,似是對自己酒後失態的行為十分懊惱厭惡。

  越瑤生怕他接下來一句就是「我願意按軍法自罰二十鞭」,便忙打斷他:「不冒犯不冒犯!只是昨夜的溫大人太過陌生可愛……」

  聽到『可愛』二字,溫陵音不悅地皺起眉。

  越瑤一直在拿眼睛瞥他,自然覺察到了他的小情緒,便忙清了清嗓子岔開話題道:「再說,我也是習武之人,誰能冒犯得了我?」

  說著,她放下熨斗抖了抖衣裳,將還帶著熱度和松木香的衣袍遞到溫陵音面前,笑得兩眼彎彎:「給。」

  和溫陵音不同,越瑤很愛笑:爽朗的笑,討好的笑,明艷的笑,張揚的笑,還有偶爾露出點狡黠的笑,好像心中永遠不會有陰霾。

  可溫陵音分明是見過她的眼淚的。

  如今回憶起來仍是心尖顫動,殊知永遠笑著的人哭起來,才是最惹人心疼……

  袍子罩在身上,溫陵音扣好腰帶,修長的指節整了整兩片雪白的衣襟,說話間已恢復了往日的清冷嚴肅,只朝越瑤深深地一點頭,說:「叨擾了,越撫使。」

  他戴好官帽,拿起繡春刀離去,一同帶走的還有桌上那朵蔫了吧唧的石榴花。

  今日天氣晴好,蕭長寧一早用過早膳便在蔣射等人的陪同下出門散心,一路鶯鶯燕燕春光明媚,情不自禁便走到了承天門。

  承天門側便是越瑤的北鎮撫司,蕭長寧走了小半個時辰已有些累了,正巧想念越瑤,就想著順道去和她打個招呼。

  誰知才走到北鎮撫司門口,剛巧見一個身著飛魚服的年輕男子迎面從裡頭出來。

  飛魚服不是什麼人都能穿得起的,蕭長寧情不自禁停住了腳步,打量著迎面走來的年輕錦衣衛,心想:身高腿長,似乎長得挺不錯。

  只是這名錦衣衛似乎有些失神,直到走到蕭長寧身前了才回神,側身退到一旁,抱拳行禮道:「臣錦衣衛指揮使溫陵音,見過長公主殿下。」

  哦,原來這就是溫陵音。

  的確生得不錯。蕭長寧饒有興趣地打量他,已在心中做出了評論:可就是太冷了,她還是更喜歡沈玹的模樣。

  不過,這種冰山美人般的男子,倒和越瑤那跳脫的性子十分般配。

  思及此,蕭長寧的臉上已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溫指揮使認得本宮?」

  溫陵音飛快地抬起一雙清冷美麗的眼睛來,掃視她身後寸步不離的番子,用公事公辦的口吻道:「殿下一身華服,自然身份不凡,且能讓東廠番子如此重視,稍加推測便能明了。」

  蕭長寧點了點頭:也夠聰明。

  「這還未到交班的時辰,溫指揮使便禮賢下士,獨自親臨越撫使的北鎮撫司,如此兢兢業業,倒是世間少有。」蕭長寧眯著眼睛笑,話題一拐,拖長語調道,「指揮使大人對越姐姐,可還滿意?」

  溫陵音疑惑地看她。

  蕭長寧卻是笑著指了指他的衣裳,別有深意道:「你身上有股好聞的松炭香,越姐姐最喜歡用它來熨燙衣裳。」說罷,她笑著與溫陵音擦身而過。

  溫陵音仍站在原地,恍如定格。良久,他才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衣襟,仿佛連指尖也染上了那淡淡的馨香。

  蕭長寧與越瑤自小交好,她進北鎮撫司是無人敢攔的,故而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了中庭,喚道:「越姐姐?」

  越瑤剛換好官服武袍,正將帽子往頭上戴,從廊下匆匆奔來道:「哎呀我的小祖宗,您來怎麼也不提前通傳一聲?」

  「怎麼,怕本宮打攪你和溫指揮使的好事?」蕭長寧湊上前去,神神秘秘地對越瑤道,「你們昨晚怎麼回事?好像有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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