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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站起,腳下重心不穩,需得扶著身側黃銅仙鶴九環燈才站得住,他舉目望去,殿外火光四動,人影紛亂,定是宮人們得知今夕不保,搶了值錢的東西紛紛逃命去了。

  「如今大勢已去,連他們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都敢在朕的面前放肆,」他一揚袖口,手指門口,頓覺眼花,看人都是重影,嘴裡依稀吐著醉話,「待朕親自前去弄死林泊元,這天下還是朕的,誰也搶不走!」

  他狂笑起來如同瘋癲,抽了黃龍劍匣內的青玄寶劍衝出殿門,隨手扯了一個正從他面前跑過的宮人,一劍便刺下去。

  鮮紅的血染紅他的寢衣,他光著腳,一路殺人,一路狂笑。

  天下之大,都不再是他的,人再多,也沒人再願護他。

  當林泊元殺入皇城中的時候,日頭才自東方積雲中破層而出,林泊元踏著第一抹白光持刀而入,銀色盔甲護於周身,襯得他高挺的鼻樑如長劍一般,氣峰朝陽,他隻身朝宮中最中心而去。

  宮門打開,血流成河,地上狼藉一片,滿地的宮人,不知被人殺了多少,屍體橫生,早已沒了生氣。

  寒壁仍舊只穿著昨夜的那身寢衣,頭臉已結了血痂,看不出本來顏色,身上前後亦是被血紅色浸透。

  玄劍早已被他丟在一側,相比昨夜,他目光清明,從未有過的清醒。

  「你來了。」寒壁單手撐地,搖晃著起身,昨夜的酒氣散得乾淨。

  這麼長久的時日,他晝夜飲宴生歌,白日夢中沉淪,而今破天荒的見了一次初升的太陽,竟有些陌生感襲來。

  立於他正對面的林泊元並未答話,一雙眼若秋後深潭,無一絲溫氣,似在盤算,眼前這人的性命該如何拿走才更利落漂亮。

  「早知你會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他後退,立於石階之上,身量這才可以和林泊元平齊,唯有此刻,他才能感受得到,他還是個帝王,「到底是我當初小瞧你了。」

  「是你自己動手,還是由我來?」他向來不喜廢話,眼見於此,沒什麼比取了他性命然後歸家尋季芊婷更重要的事了。

  出來的太久,他想她了。

  「給你,什麼都給你,江山也給你,只要你放我一條生路,」寒壁方才還笑的張狂,下一瞬便變了臉,五官聚集在一起,扭曲成一坨,跪到了林泊元的面前,「你我好歹是同父的兄弟啊,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證再不做惡事,再不會了,再不會隨意殺人!」

  冷眼於腳下之人,無異於在看一條狗而已,他從不是只聽旁人一兩句便能心軟的人,對他更是。

  他嘴角呤著一抹冷笑,無心再聽其他,長劍高高揚起,正遮了日光從這個角度灑下的光芒.....

  .

  待德寶帶著人從京里來到縣郊宅院時,已是一個月之後,他獨領聖命,帶著一隊人馬將季芊婷住的宅院護住。

  院門推開時,季芊婷正立在院中曬太陽,懷中還抱了一個小糰子,小被包裹睡得正香。

  這聲勢浩蕩之氣破門而入時,季芊婷見了許多官兵,正摸不清是敵是友,下意識的抱著孩子朝後退了兩步。

  直到見到德寶瞬間,臉上的緊張陰霾盡數消散。

  見德寶氣定神閒,一身錦龍傲雲長袍加身,便知一切大定。

  「夫人,成了!」德寶見她便跪下抱拳施禮,急急將這個好消息通知於她。

  一旁嬤嬤反應倒快,見況一拍大腿,喜悅之色溢於全身。

  反之季芊婷懵在原處,良久才反應過來,德寶口中的成了,所指為何。

  「他還好嗎?」現如今,她只關心一件事。

  德寶重重點頭,「一切都好,只不過現在天下未平,公子實在是走不開,便遣我來接您!」

  德寶轉頭朝一側嬤嬤道:「嬤嬤,簡單收拾一下,便出發吧。」

  「唉!」嬤嬤順氣應著,目投旁處,見季芊婷並無它意,便當默許,轉身利落的跑去拾掇瑣碎。

  .

  硝煙才平,百廢待興,萬里山河茫延無邊,是為季節興替最好時節。

  車軸滾過的黃濕土地由南至北鋪就一道綢錦,承著無限的期許一路朝前。道路兩側風吹麥浪,似有一雙溫柔的巨手細緻撫過,所到之處散發陣陣麥穗香。

  季芊婷歸心似箭,從馬車裡探出頭來,望著眼前不斷浮動的風景心猿意馬。

  離開京城時,是對未知的忐忑和不安,再歸來時心境如踏長歌懷採薇。此生所有的安定,皆來自於那個人。

  這世終歸不負。

  她慶幸萬分。

  長隊護送,無論入哪城皆有官員接應,周到細緻,無一人敢怠慢,所到之處百姓皆退避三舍,眾人鮮見她容貌,對她所言所行亦講不出個所以然來,大多口耳相傳這是定州方氏貴女,還是將要登基的新帝之後。

  .

  季芊婷帶著孩子終在林泊元終日期盼中回到京城。

  巍峨恢宏皇城之下,他親自出來迎接,只為了可以早些見到母子二人。

  因朝政大變,他沒能親自見到兒子出生,視為大憾,可在見到季芊婷安然無恙的瞬間,他便無比滿足,所有的憾事皆拋到腦後。

  世間萬物,唯有季芊婷是神賜給他的偏愛。

  微風不燥,流霞漫城,林泊元在看到遠處徐徐而來的馬車時便下了車攆,大步朝她迎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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