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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了,曲漾是怎麼讓少年時的自己脫困。

  曲漾鑽了規則的漏洞,強逼著另一個自己持刀殺他,結果被反噬失去行動能力,這個瘋子!

  「居然真的敢用自己的命試探?曲漾,你可真是好樣的。」

  不過曲漾向來是這樣,被他折磨得瘋狂反骨,又堅韌能忍。

  空氣中沉默了會兒,感受到來自一前一後、令他如芒刺背的兩道目光,秦漠最後只是平靜道:「你賭贏了。」

  「不過那又能怎樣呢?」秦漠臉上諷意十足,嘲笑違逆者的天真稚嫩,「正如我殺不了你,你也殺不了我。」

  「哦,或許能的,但正如我忌憚的那樣,你也不確定冒然殺了裡邊那個千年前的我會不會遭到反噬。」

  「曲漾,你還敢賭嗎?」秦漠少見地露出個笑,在他看來,曲漾將少年時期的自己解救出來是想問心無愧,但實際上對他來說無關痛癢。

  勝利的本質,還是要看誰掌握的力量更強,天平依然為他傾倒。

  這次,秦漠說話時死死地盯住曲漾。

  少年意識到他口中熟悉的名字不是在稱呼自己,加之他嘴中飽含深意的話,呼吸一窒,恍然間明白了。

  手中鋒芒畢露的刀染了血,嘀嗒嘀嗒地往下淌,曲漾持著刀柄往前探,像要接住怨鬼死後紛紛揚揚留下的餘燼般的飛灰。

  他本是垂眼專注著刀尖,聞言抬了抬眼:「不敢——我就不會來這個世界。」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秦漠不動聲色注視著對面的人,曲漾這個人的溫潤像是一層細心貼好的皮,偏執則是注入骨髓。

  當年在他手上苦苦掙扎的螻蟻終究是長成了禍患,但在秦漠看來,曲漾仍然任他生殺奪予,單看他心情。

  他會泯滅曲漾所謂的溫潤,撕碎他的堅持和自尊,任何人在主神面前都該卑躬屈膝。

  曲漾注意到,秦漠眼中的冷然逐漸被惡意覆蓋,並不意外這個人心裡在想些什麼。

  他嗤笑道著勾了勾手,像在漫不經心地喚一隻狗。

  「又在想要讓我知道尊卑,在你這位主神跟前只配跪在地上膝行,合該爛在泥里苟延殘喘,對嗎?」

  「多少封建王朝都倒了,秦公公也該往前看了,」他眉眼透著張揚肆意,不躲不避地諷刺滿面怒容的秦漠,「不服氣那便再戰!」

  他們再次打了起來,相比起這次,前邊鬧出的動靜都像是小兒科。

  少年站在局外,極力撐住牆調息養傷,目光一錯不錯地望著對面的兩人刀光劍影。

  秦漠這次是真的把這個世界的規則擲在地上踩,時空扭轉,撕裂空間取劍,割裂開空間裂縫……

  而曲漾見招拆招的招式依舊樸素,不論身處怎樣的險境。

  這樣看來,他會輸是早晚的事。

  兩道身影迅捷極了,舉止都攜著勁風,以少年的視角,僅能勉強用肉眼捕捉到。

  在這個力量被死死壓制的無限流世界,他們大多時候都要倚靠軀殼,即便是這樣其招式手段也令人心驚。

  刀劍相擊的脆響聲中,曲漾再一次問:「秦漠,知道你和領悟輪迴之道中間隔著什麼嗎?」

  秦漠臉上咬肌微動,顯然是牙關下意識咬合。

  曲漾的笑聲從喉間溢出:「隔著十萬八千里啊,你一開始就走錯了路。」

  濁氣吐出,秦漠皮笑肉不笑,手上攻勢更加兇猛:「那又如何?所謂的輪迴之道,古往今來只有第一任主神領悟,有沒有還另說。你該不會以為,下一位三重規則加身的人是你吧?」

  「為什麼不是呢?」

  這句話不是從正在和他交手的曲漾口中傳出,而是來自秦漠的後方,那位氣息奄奄的小伯爵。

  少年不知何時又走了昏倒過去的覃醫生跟前,修長的指間是一柄從實驗台上取下的刀。

  秦漠回頭時,那柄刀已經貼近了覃醫生的脖頸動脈,接著,少年乾脆利落地一划——

  血花四濺。

  「不!」

  秦漠失態地厲聲喊道,眼眶睜大,冰冷的雙眼一瞬間充斥了血絲,他提著曲漾的衣襟,「你瘋了?你以為我死了你就能討得了好?你給我立馬喝止他停下!停下!」

  曲漾朝他頷首,而後看向等他指示的少年,溫聲道:「繼續,下手利索點。」

  秦漠顧不得自己會被世界意識限定的規則怎樣制裁,他瞬移到了覃醫生身邊,「噗」地吐出一口血,在最後一刻將刀攔下,又哆嗦著伸手治療一腳踏入地府的自己,心中恨極。

  曲漾他怎麼敢的?

  曲漾這時收了刀,一步步走來,外套衣擺飄擺,腳步聲不輕不重,他將少年護在身後。

  他迎上秦漠怒焰燎原的雙眼,心下本應發笑,卻是澄明平靜的一片。

  過去所做的一切,秦漠從未愧疚,從未悔改。

  時間的齒輪好像停止了轉動,空間也停滯在了當下。

  曲漾微闔雙眼,又想到了那個盤桓在他腦海的話題。

  關於輪迴,他曾有過很多猜測。

  是人生命的始終,是小世界的運行方式,是時間和空間的結合,是生與死的過渡,是天道永恆的規則,是因果的延續……但並不完全,總是差了些味道。

  來功德部的這些日子,他隱隱有了一個猜測,而在這時,他無比堅信,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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