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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兩年前,我漸漸有了更多空餘時間,開始想著哪怕為了自己,也應該完成那部漫畫。」信中這樣寫道。

  陣內沒頭沒腦的催稿在第八年終於結出了果實。然後,棚岡佑真就出事了。

  陣內好像對漫畫家抱怨過:「都怪老師你一直不願意畫,現在唯一的粉絲都進了鑑別所。」甚至還催促道,等那孩子進了少年院,就很難送漫畫進去了,所以得趕快完成。

  讀到這裡,我突然想起陣內跟一個中年男子碰面的事情。木更津安奈和優子看到的陣內口中的「房東」,該不會就是那個漫畫家吧?

  他之所以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可能是因為陣內批評了他的作品吧。我忍不住聯想到陣內逼人家畫出來,又毫不留情地說出「應該更有意思才對」那種感想的光景。

  從文字來看,這封信似乎是漫畫家瞞著陣內寄出的。「引發車禍的孩子」一事,應該是從陣內那裡聽來的,而剩下的信息,肯定是從網上搜索到的,畢竟,網絡對《少年法》和保密義務是完全視若無睹的。

  我把信還給棚岡佑真,長舒了一口氣,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主任……」過了一會兒我才說,「那個人,其實很不服輸。」

  「嗯。」

  「肯定是因為倔強吧。那個人雖然很怕麻煩,但也倔勁十足。他打心底里討厭別人說『反正沒用的,你看,果然沒用』。」

  「嗯。」

  「所以,他才決心一定要讓你看到漫畫。」

  棚岡佑真皺起了眉。他看起來不像在生氣,更像在壓抑內心的激動。他飛快地眨起了眼睛,目光落到地面上。我聽到吞咽的聲音。「那個人真是個笨蛋。」他的聲音在顫抖。

  「嗯。」我回答道。這點我無法否認。

  第28章

  我實在想不到多麼好聽的話,只能保持著祈禱的姿勢,睜開眼時,發現站在旁邊的陣內仍在合掌。

  我們站在十字路口一角的人行道邊緣。被掀起後倒在地上的護欄已經恢復了原狀,悼念被害人的鮮花雖然變少了,卻依舊有,讓我很欣慰。我不禁想,如果這些鮮花消失,死去的人也會湮滅在人們的記憶中。

  「主任,那件事後來怎麼樣了?」我問。

  「什麼事?」

  「你聽小山田俊說了吧?」

  陣內看了我一眼。「你說那個啊,那件麻煩事。」

  「嗯。」

  「這個嘛……」陣內想了想,馬上又說,「沒什麼關係吧。」

  他是指小山田俊的話並非真實,還是指就算那是真的也毫無關係呢?「是啊,」我回應道,「我也覺得沒什麼關係。」

  如果被害人還活著會怎麼樣?他真的會做那種危險的事嗎?對此,我們已經無從知曉了。

  更何況,無論結果如何,棚岡佑真的所作所為都不會改變。

  關於那部漫畫,我跟陣內談過一次。

  遵守了跨越十年的約定,我對他的堅持佩服萬分,卻實在無法產生尊敬之情。不過我還是對他說:「真厲害啊,竟然能——」

  當真跑去拜託人家的陣內固然了不起,但最了不起的還是那個漫畫家。或許他並不只是敗給了陣內的堅持,而是有著作為一名漫畫家的執著吧。為了幾乎是唯一的卻無比重要的讀者描繪自己的作品,也是促成他行動的部分原因吧。

  不過陣內只是一臉不高興地「嗯」了一聲,好像有點不情願。我很想知道原因,就問了一句:「那是怎麼做成書的?」

  「現在只要是個人都能做書。我可是自費做的,自費。」

  「這句話還是不說比較好。」說出來反倒一點都不帥了。

  「不過——」陣內依舊一臉不高興,感嘆道,「那部漫畫讀到最後還是沒什麼意思。」

  「啊……」

  「不過如此。」

  我真不知道他到底哪句話是認真的。

  我們轉過前方的拐角,看到若林走了過來。他穿著一身西裝,還打了領帶。

  「你怎麼回事?不是要回去換衣服嗎?」就因為他說要回家換上便服,我才跟陣內站在路口等他。

  「後來想想,難得這麼一次,還是穿西裝過去吧。」

  「什麼叫難得一次。你今後可是每天都要穿著這身死板的西裝的。」

  「如果被錄用的話。」

  「嗯。」

  陣內自作主張地策劃了「慶祝武藤痊癒」活動,讓若林也來加入,在若林說「要參加面試」後還逕自定了日期,說「那就連同面試結束一起慶祝吧」。

  「店我已經預約好了。」陣內說完,走在前頭帶起路來。

  車輛在路面上往來穿梭。一輛白色小轎車在十字路口響起刺耳的鳴笛聲,那一瞬間,若林猛地抖了一下。

  陣內把我們帶到了一家名叫「北京烤鴨酒吧」的店,這家店的招牌菜是北京烤鴨,店裡還挺熱鬧。

  我們用富有彈性的薄餅捲起肉和蔬菜,送入口中。

  「真好玩,就像手卷壽司一樣。」

  若林天真的話讓陣內冷笑起來。「你就沒別的形容了嗎?」

  「對了,那個人出院了嗎?」我問。

  「你是說若林用心肺復甦救回來的人?」

  「那個啊……」若林不好意思地壓低了聲音,「可能我不做心肺復甦,他也能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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