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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不變的疑問和命題圍繞著我們的每一天,從沒有十全十美的答案。

  但是我們一生奮戰,是為了不向黑暗的過往屈服。我們放棄一切,是為了得到虛無縹緲的希望。這是人類摒棄扭曲的愛恨和兩敗俱傷的復仇,生存下去的意義。

  他長久地不說話,就能感覺到秦淮的手一點一點地涼了下去,像是隨著主人的希望消逝的一點黯淡的星光。

  即使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秦淮的心裡也總是不確定的,他在害怕。大約是從來沒有一點勝券在握的把握,他也從未將安良視若囊中之物。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在竭盡全力地向安良靠近,時刻都在向反覆無常的命運祈禱,這一次他們不會再走上歧路。即便是這樣戰戰兢兢地走著每一步,到了這種時候,秦淮卻還是一點底氣都沒有。

  安良在這樣沉默的寂靜中,反手握住了秦淮的手:「好啊。」

  話音這麼輕的兩個字,說出口就被晚風吹散了,消失在山城的吐息之間。黑暗中他看不清秦淮的表情,伸手想要摸一摸面前人的臉,卻只摸到了一手的眼淚。

  人間的苦和甜奇妙地交織在了一起,讓苦主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安良說出這兩個字之後卻覺得心中是一種久違的平靜,就好像他一直在等待給予秦淮許可的這個機會。

  無法說破,他們其實都一樣。

  陳奇許久地沒說話,他整個人本來是半掛在周文也身上的,此刻不尷不尬的就要下來:「手機還我。」

  周文也卻將手裡的手機舉高了,讓陳奇夠不著。他本來就個子高手臂也長,矗立在那裡的時候像是燈塔一般:「陳奇,你把話說清楚。」

  陳奇從他的身上下來,往後退了一步,將手裡的一顆楊梅揉捏出暗紅的,甜蜜的汁水在指間:「我要說清楚什麼?」楊梅的汁水黏膩,像是催生了他一點不管不顧的勇氣:「你要我說清楚什麼?你就想看著我丟人是不是?」

  陳奇的聲音本來永遠是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上挑尾音的,大約是能讓這人放在心上重視的人和事並不多。此刻卻帶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軟弱和猶豫:「我一直拿你當朋友…你就算對我沒那個意思,也給我留點臉面行不行…」

  他說完就著急忙慌地要走,手機還在周文也的手裡也不要了。其實也不知道這不大的辦公室里還有什麼地方可以供他逃避,總不能像土撥鼠似的鑽到洞裡去。

  他原地打轉了兩步,就被身後的周文也按住了肩膀無法動彈了。陳奇甚至還沒來得及回頭去看這人臉上的神色,就聽見周文也的聲音裡帶著笑:「只想拿我當朋友?」

  陳奇回過頭去,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意外之喜總是容易讓人沖昏了頭腦,忘記了當下身在何處今夕何夕。他保持著這個略微有些滑稽的姿勢看著面前的周文也,風水輪流轉,輪到了他來問這個問題:「你是什麼意思?」

  周文也的手順著陳奇的肩膀慢慢地往下滑,像是小動物吐著溫熱的舌頭。然後滑到了陳奇的手指那裡,就停住不動了。

  陳奇自詡的風月場上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本領此刻全見了鬼去,讓他像是情竇初開不諳世事的毛頭小子似的戰戰兢兢。他帶著一點試探的心思想要去握住面前人的手,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仿佛是法海手裡的金鐘罩,勢要將他打回原形。

  周文也看了一眼手裡陳奇的手機:「不是你的電話…你等一下。」

  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手機,看見打來電話的是誰就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剛打完球…怎麼又打電話來了…」

  陳奇默不作聲地往後退了一步,退到了角落的牆壁旁,揉著自己的手指。他的心跳得太快了,似乎下一秒就要從他的口裡衝出來,然後不管不顧地把潛伏其中許久的愛意傾囊相授給周文也。

  周文也接了電話之後說了幾句臉色卻慢慢地變了,最後他低聲道:「行,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沒事,我們找機會跟他說。」

  他掛了電話許久沒說話,方才那微妙而旖旎的氛圍轉瞬間蕩然無存了。陳奇心裡覺得不好,自己的那點情緒也被他拋到了一邊去,急切地抓住周文也的胳膊問他:「什麼事?是不是良良家的事?」

  周文也還是沒說話,陳奇急了,推搡了一把面前的人:「你說話啊!」

  周文也慢慢地轉頭看著他,燈光下這人的臉色難看到了可怕的地步。他伸手握住面前陳奇的手,手心冰涼:「安志平死了。」

  現實生活不是荒誕無稽的電視劇,生死這樣的事情在一瞬間會對人造成巨大的衝擊力,難以置信是本能的反應。

  陳奇往後退了一步,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安志平死了,剛剛沒搶救過來。」周文也像是從牙關里擠出來的這幾句話:「在紀委的辦公室避開攝像頭自殺的。我朋友他們正在做…做調查,先給我透了個風。」

  他抓住面前陳奇的手:「我們倆得去見安良一面了。」

  「現在嗎?」陳奇整個人都在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春夜的風太冷了還是因為害怕:「安良還在醫院裡…」

  此時此刻周文也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本來要陳奇的手機是為了什麼,重新將這人的手機拿在了手裡,翻到了秦淮的微信。

  秦淮大約是已經睡著了,接電話的時候還帶著一點鼻音:「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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