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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句話他說的自然而然,臉上的神色都沒什麼變化,落在了安良的耳朵里可真是春日裡次第開放的灼灼桃花了。他費了點功夫才把聲音穩住了,選了一個不那麼旖旎的話題:「周哥看上去也不是什麼…缺錢的人,紋身店那麼辛苦,怎麼一直在開?」

  這句話問的其實很委婉了,安良之前以為周之俊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個紋身師。後面接觸的深了才發現,紋身店其實更像是周之俊的一個副業,並不指望著它賺什麼錢。

  秦淮知道安良沒有說出口的那一層意思,他輕輕摩挲著安良的手背:「這是他的第一個店,也是他…他名義上的生意,肯定捨不得不開的。不靠這個賺錢,也就沒什麼壓力,就當是興趣了。」

  更多的話秦淮沒有說出口,他不願意對安良說:周之俊的有一些生意並不那麼上的了台面,那一部分的營生秦淮不想沾手,周之俊也不願意讓他接觸。所以這一個乾乾淨淨的紋身店,是他留給秦淮的一道保障和一條退路。

  安良本來也就是隨口一問來緩解剛才心跳如雷的尷尬,並不是當真那麼關心周之俊的事業發展。他半靠在床頭,連聲音都是懶洋洋的:「你什麼時候上來的?」

  秦淮沒說話,笑著摸了摸安良的手臂。

  天已經完全黑了,病房裡的白熾燈被秦淮關了,只留下了床頭柜上一盞小小的,溫黃的閱讀燈。像是一隻發著光的小南瓜,讓人的輪廓都變得柔和了起來。

  秦淮進門的時候脫了身上的大衣,襯衫上是溫暖的體溫,像是環繞著他的一池熱水,安良覺得腹部傷口的隱痛都變得遲鈍了起來,讓他整個人都舒服極了。

  「我剛才的話你還沒回答我呢?」安良萬萬沒想到,此刻居然是秦淮先倒打一耙。

  「什麼問題?」他的思維也跟著變得遲鈍了,秦淮的話說出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抬眼看著身邊的人:「你問我什麼了?」

  秦淮臉上是一種不明顯的笑意,好像是學藝多年的人第一次登台那樣,胸有成竹卻又難掩緊張:「在周哥進來的時候,我問你的那句話。」

  安良想起來了,臉立刻就跟著紅了。

  周之俊進門之前,秦淮正俯身低頭看著他,問他:「我能不能親你一下?」

  安良當時是怎麼想的來著?在這樣靜謐的氛圍下,有的是時間給他回憶那一幕。安良慢慢地想了起來,他當時是想要點頭的。

  像是吃准了安良的一點猶豫和心軟似的,秦淮又追問了一句同樣的話:「我能親你一下嗎?」

  唇齒不聽心的使喚,自我約束全見了鬼去,話到嘴邊成了咽不下去的一句好啊。

  那一句「好啊」一說出口,安良就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睛。

  秦淮低下了頭,吐息是安良熟悉的味道。他曾如久渴的旅人一般,無數次地尋覓那一處水源。

  只是秦淮這一回卻和他額頭相抵地猶豫了許久,最後落到安良嘴唇上的那一下親吻如同屋檐下的一滴雨,轉瞬即逝。

  安良有一些不理解地睜開了眼睛。

  秦淮靠在他的頸邊,聲音里是一種奇異的滿足:「謝謝你。」

  這個吻不帶著占有和情慾,大約只剩下了溫情和珍惜。

  秦淮其實是聽到了安良對白致說的那句話的。

  周之俊和宋平回去了之後,他一個人走回了安良病房的那一層樓。約莫是還在猶豫著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安良,尤其是當宋平告訴了他安志平的事情之後。

  病床上的安良聯繫不上父母的時候應該還不知道,安志平此刻已經在紀委的審問室里待了一下午了。

  安志平是被自己的下屬舉報的,舉報的人是安良他們精神科的主任徐一民。

  徐一民找宋平要的舉報材料,秦淮心裡是清楚的。他自己做不出來再去舉報安良父親的事,就將選擇權和處決權全轉手讓給了別人。

  罪行的確是應該被懲處的,但是秦淮也明白,這是他和安良之間最後的岌岌可危的一絲情意。他不能再親手把這一線情誼給毀了。

  可是為什麼非要在今天呢?秦淮聽宋平說完之後幾乎覺得有些厭倦了,安良還躺在病床上,徐一民迫不及待地動了手,他要怎麼和安良說這件事呢?

  宋平和秦淮說完後,見他許久沒說話,便將手裡的菸頭扔了:「要不還是我們去告訴安醫生這件事吧?」

  秦淮搖了搖頭:「我去說。但是,」他抬眼看了看宋平:「不是今天。你等我找個合適的時候再告訴安良吧。」

  宋平的眼睛在夜幕初降的時分看起來溫柔而又平和:「好。」

  秦淮上了樓之後,其實是在醫院的走廊里躊躇了片刻的。

  他怕自己掩飾不好自己的臉色,怕那個消息的餘溫未散,讓安良從自己的神情里察覺出什麼端倪來。

  白致前半場話的熱鬧他沒趕得上,安良的那一句「是,我特別喜歡他」卻像是一聲驚雷撞進了秦淮的耳朵里。

  他在幽暗的,寂靜的醫院走廊中,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

  他在聽見那一句話的瞬間,是想要立刻衝進去的,他想讓安良將這一句再重複一遍,重複百遍千遍。

  他想要確認,想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確認,安良的這句話,說的是他。

  怎麼會這麼好呢?秦淮站在走廊里回不過神來,怎麼會好的這麼讓人難以置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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