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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先跳了下去,而後伸手將陶渺小心翼翼地扶下來。

  甫一蹲下,細看這坑中的情形,陶渺忍不住鼻尖一酸,雖然知道香檀下葬陶茗兒時定不會用心,可當真正看到這副簡陋,沒有一樣隨葬品且已經爛得不成樣子的棺木時,她仍心痛難忍。

  陶茗兒可是安國公府的姑娘,她幼時備受寵愛,待遇絲毫不輸那些公主群主們,不該死後這般淒涼悲慘,任棺木腐朽,屍骨遭蟲蟻啃食。

  安國公同樣面色沉重,他輕輕拍了拍陶渺的肩背以作安慰。

  兩人挽袖,默默地收拾起陶茗兒的遺骨,一點一點,放在另一副精心打就的沉香木棺槨之中。

  棺內鋪了綿軟的被褥,除了些金銀飾物,安國公還特意將陶茗兒幼時喜愛的玩具和老安國公夫人的物件一併放了進去。

  陶渺撫著棺身,望著棺內的屍骨,低聲呢喃。

  「母親,女兒帶您回家。」

  此言一出,四下響起低低的抽泣聲,連始終沉穩冷靜的安國公都不由得紅了眼,垂首默默地背過身去。

  陶茗兒的遺骨被葬進了聞家祖墳,就葬在老安國公和老安國公府夫人的一側,墓碑上刻著的是她真正的名字——聞清蔓。

  安國公在老安國公夫婦的墓前重重磕了兩個頭,沉默地跪了許久。

  他雖不言,可陶渺能猜到,安國公在心裡對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說了些什麼。

  他大抵會告訴他們,他終於實現了二老的遺願,將他們臨死都在惦念的女兒帶回了他們身邊。

  陶渺背手擦了擦眼底的淚,抬首望去,萬里無雲,天高氣清,風從樹隙間穿過,帶來絲絲涼意。

  苦夏將盡。

  在出發去洹州前,林堯托人給安國公府送信,想要見陶渺一面。

  陶渺只回以一句「責躬省過,好自為之」。

  她知道林堯那人死性不改,相對於愧意,他想訴說的更多是他的無可奈何,他希望能得到陶渺的一句諒解,這樣他或許能藉此獲得一些自我慰藉,使餘生不至於太難過。

  陶渺偏不想讓他如意,他一世活得順風順水,卻害慘了兩個女人。

  他這種人不配活得幸福,就讓他懷著愧疚與罪悔煎熬地度過下半生吧。

  被討論得沸沸揚揚的林家,隨著林堯的離開,漸漸也不再為人提起。

  樹蔭間的蟬聲消弭,街頭巷尾聊得火熱的另換了一人。

  顧勉找到韓奕言時,他方才兵部出來。

  「你猜,我給您帶來什麼好東西?」

  見顧勉頗有些神神秘秘地取出一副畫卷,韓奕言淡淡道,「我竟不知你還有賞畫的愛好。」

  「這可不是一般的畫,這畫你定會感興趣。」

  顧勉一副篤定的樣子,他走到韓奕言身前,緩緩將畫展開,韓奕言只隨意瞥了一眼,雙眸便定住不動了。

  「這畫你是從哪兒得來的?」他沉聲質問。

  「你可別誤會。」顧勉忙解釋道,「這是我從街上買來的。」

  韓奕言蹙眉,「何處在賣此畫?」

  「城北的丹青畫鋪。」顧勉就知道他在乎此事,下頜微抬,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你不知,如今這丹青畫館中賣得最好的便是此畫,常是有了貨便一搶而空,果然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誒,你去哪兒?」

  見韓奕言急不可耐地闊步而去,顧勉忍俊不禁,果然只有那人才會讓素來冷靜自持的平陽侯亂了分寸。

  他方才感慨完,卻見韓奕言又氣勢洶洶地返回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畫卷,轉身而去。

  顧勉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頓時一陣肉疼,衝著韓奕言的背影高聲喊道:「你個強盜!那畫花了我三十兩呢,先給錢啊!」

  丹青畫館的掌柜正滋滋地翻著帳本,便聽啪地一聲,有人將一副畫卷砸在了櫃檯之上。

  他緩緩抬頭,便見一個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公子站在他眼前。

  雖說這面容生得確實賞心悅目,可微沉的眉目和一身戾氣和威儀不免讓掌柜有些發怵。

  「這位客官,您有什麼事嗎?」掌柜小心翼翼地問道。

  韓奕言指了指扔在櫃檯上的畫卷,「此畫可是自你店中賣出去的?」

  掌柜將畫卷展開一看,「沒錯,這正是從我店中賣出去的畫,客官可是想買畫?」

  「你這店中,還有多少存畫?」

  見眼前這人穿著氣度不凡,掌柜撫了撫下須,雙眼一提溜。

  「您不知道,這畫啊如今是稀罕貨。客官既來買畫,定也知道,這畫上是何人。這畫上的可是如今被稱為京城第一美人的,安國公府的聞姑娘。」

  掌柜指著畫卷,眉飛色舞道:「您不知,陶姑娘仙姿佚貌,玉容花顏,不少人只在那公堂上看了一眼,便魂牽夢縈,念念不忘。不是我自誇,我家這畫可是將那聞姑娘的相貌畫了七八成像,那可是別處買不到的。」

  自那日陶渺擊鼓鳴冤,相貌被府衙外圍觀的眾人覷了去,驚為天人,傳言一傳十十傳百,最後竟傳出個「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來。

  這名頭一響,沒見過陶渺真容的便不免有些心痒痒起來,畫師看到了商機,與畫鋪掌柜沆瀣一氣,也不知哪一日起,街市上的「第一美人圖」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韓奕言瞥向那幅畫卷,他的小丫頭他再熟悉不過,像七八成這畫著實誇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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