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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到入夜戌時末,月牙兒從前院兒來傳話,說是相爺已在偏門等著了。

  賀蘭毓在門前的燈火下站著,一身出席宮宴的華服未及換,暖色的光芒中長身玉立,煌煌貴胄氣度萬方,而她自遠處昳麗而來,貌若芙蓉盛裝嬌艷,一時竟無比般配。

  他來牽她上馬車,唇角笑意藏不住。

  溫窈這會兒越發覺得自己今兒個犯蠢得刻意又明顯,低著頭咕噥道:「你別看了行不行,再看我可就回去了……」

  賀蘭毓挑眉笑而不語。

  上馬車落座後,他從一旁的小几上拿出根兩指寬的黑布,說:「先要將你的眼睛蒙上,等咱們到了我再給你解開。」

  「去哪兒呀,這麼神秘?」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總不捨得賣了你的。」

  溫窈看他一眼,微微低頭抿唇嗯了聲,示意他可以。

  今晚的她忽然變得有些靦腆,話音溫溫柔柔地像是沾了蜂蜜的水,聽得他一顆心都軟化了得不成樣子。

  馬車平穩行駛了一路,不多時停下來,賀蘭毓抱起她出來,而後便沒有再放下。

  眼前隔著一層厚實的黑布,溫窈什麼都看不到,只感覺眼前燈光忽明忽暗了一段兒,之後身子在他懷裡晃蕩了下,她問:「我們是在船上嗎?」

  「是。」

  他含笑應了聲,彎腰將她放進船艙中坐穩,囑咐教她不要動,而後自己到船尾撐蒿,待停穩在湖心之後,他到身側來拉她的手,迎她前往船頭去。

  夜風輕飄飄地吹,將她的衣帶裊裊掛到了他腰間的玉佩上。

  賀蘭毓將她縛眼的黑布取下來,溫窈終於得以睜開眼,短暫的模糊之後,眼前清晰浮現出湖面上一片閃爍的螢光,像是天上的星點盡數墜落,而他們就站在星河的中央。

  那片星河仿佛無邊無際,他說:「給你準備的生辰禮,看好了。」

  他說著話,從腰間的口袋中拿出一隻紋飾奇特的塤,放在唇邊,氣息緩送,即刻便有悠揚的樂聲迴響在湖面上。

  那樂聲似有蠱惑人的魅力,但溫窈來不及細享受樂聲的悅耳,餘光便見腳下那片星河緩緩流動起來,甚至隨著樂聲起伏飛舞起來,乖順地環繞著小船,就像是星星圍繞著月亮。

  她提著裙子稍稍往前些,伸手去接,湊近了看,才發現那些是一隻只會發光的蝴蝶,真是神奇又美麗的把戲。

  待一曲罷了,星光卻仍久久不散。

  賀蘭毓將她牽回船艙抱進懷裡,她似是還沒有回神,軟軟靠著他堅實的胸膛,問他究竟使了什麼妖法?

  他笑,「秘密,若是說了出來,我還拿什麼哄你開心。」

  溫窈不信邪,從他懷裡拿過那隻奇特的塤查看,糊弄他道:「想必是那曲子的緣故,不然你便教教我吧,等我學會了,不用你哄也會天天開心。」

  他才不上當呢,反問她:「你知道這曲子叫什麼名字嗎?」

  「嗯?」溫窈洗耳恭聽。

  「納達嗚。」賀蘭毓低頭柔柔看著她,說:「若是換成我們的曲子,便如《鳳求凰》一般。」

  「所以溫渺渺,你現在想學嗎?」

  他唇角的笑意漸漸漫上眼角,眸光流轉間看到的全然都是她。

  四目相對,溫窈靠在他懷裡,眉目盈盈動人,她想了想,驕傲地不肯先低頭,「那你再多說些動聽的話求求我,我便跟你學……」

  但可惜尾端的音兒淹沒在唇齒間,他為吻她而俯首,手臂攬進懷裡柔軟的纖腰,高大的身軀逐漸籠罩住她。

  溫熱的氣息縈繞在臉頰頸間,他側臉,薄唇抵著她滾燙的耳廓,聲音低沉而暗啞,「我仰慕夫人將有十多年的光景了,遂想求夫人,餘生願給我一個歲歲常相見的機會。」

  溫窈心頭砰砰直跳,胸腔中好似著了火,他的手掌仿佛烙鐵,或輕或重地在她身上遊走,所過之處便點燃一處熊熊燃燒的烈焰。

  她深深呼吸清冷的空氣,故意刁難道:「歲歲常相見,可如今哪怕沒給你機會,你不也總是隔三差五便翻牆越戶地跑來嗎?」

  「我想的是與夫人光明正大在一起,」賀蘭毓將唇印上她細長的脖頸,纏綿而下,「光明正大、羨煞旁人,與夫人朝朝暮暮、生兒育女、生死同衾穴……」

  她輕輕地笑了笑,伸出雙臂摟住他寬闊的肩背,心甘情願迎著他俯身的動作將脖頸揚成優美的弧度。

  夜幕中一輪弦月高掛,湖面的星河散盡了,夜風吹不動湖面,湖面卻泛起連綿不絕的漣漪,船艙中溢出柔婉的低吟仿若夜鶯輕啼。

  小船隨波逐流飄蕩在湖心一整夜。

  賀蘭毓清晨睜開眼,懷裡的人還沉酣不知何處,他是一晚上沒顧得上睡著覺,大概是曠得太久,渾身儲藏著用不完的勁兒,一股腦兒全都施加給了她,把她累壞了。

  他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小心拿錦被將人裹好,兀自穿戴整齊後,將船撐回了岸邊,將她送回溫家休息。

  婚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賀蘭毓從前在禮數上虧待過她一次,這次便無論如何都力求仔細周到。

  溫窈不能自己給自己議親,他遂請了城中德高望重的宋國公夫人代為出面,而後沒幾日,相府的媒婆帶著整整擺滿半條街的聘禮,浩浩蕩蕩登了溫家的大門。

  里外都是他一手操辦,遂一切也都順理成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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