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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雲舒當初收到唐氏書信,所言齊世子公事上出了些差錯,卻不知那信中所言實在太過輕描淡寫。

  齊世子所犯之事,乃是奉命督建六星祭台,然祭台建成過半,一場雷雨便至付之一炬,修建祭台的勞工更是死傷無數。

  原本官府已將此事定性成意外,但防不住教有心人翻出來,一時間貪污徇私、枉顧人命、甚至有司天監觀星象言稱外戚克主,是以至朝野震盪不堪。

  皇帝在密旨里無意中連提兩次召他速回盛京,想必是現下確實還不願大動干戈的意思。

  但開弓就沒有回頭箭,既做,便必得做到底。

  他做了皇帝那麼多年的利刃,夠了。

  賀蘭毓不得枉顧聖令,提筆回信只道遵旨。

  卻又吩咐方紀道:「傳令給周同,陛下若想就此事試圖裝聾作啞拖延時間,便再於民間造勢上萬民書為祭台死傷之眾請命,本官返回盛京前必要使此事塵埃落定。」

  方紀走後,他一個人仰面靠在椅背上倦怠莫名。

  閉上眼,整個身體從內到外都是麻木的,感受不到腿上舊傷的痛楚,也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緒。

  原來人一輩子,最煎熬的竟不是一無所有時,而是明明自知抓著所有卻又竭盡全力都握不住的時候。

  待真正鬆開了,兩手空空,沒有希望又何談失望。

  第47章 放手  他突然很想親她一下。

  翌日從常州回程仍舊走水路。

  皇帝密信催得急, 賀蘭毓明面上不好耽誤,念及白日走時必定會有官員前來送行, 遂在前一夜便吩咐方紀暗中押送齊雲舒暗中先行出發。

  一路她倒不吵不鬧也哭不出來,只是一直問方紀,賀蘭毓究竟打算做什麼?

  又請方紀給賀蘭毓帶話,說她自己真的知錯了,往後再也不敢行暗刀之事,求賀蘭毓不要因為她一個人的過失遷怒於整個勛國公府。

  方紀聞言只是不語。

  而後齊雲舒終於被逼情急,怒道:「他難不成是瘋了嗎, 為了一個女人恨不得跟整個皇家作對,他想要治我齊家的罪,問過太后與皇上了嗎?」

  她始終堅信,這門婚事是由皇帝親自諭旨賜婚,但凡太后還在, 他們的婚事對於皇帝而言便是有價值的。

  方紀沉吟片刻, 這才冷硬勸誡了句:「夫人若當真還為府中親眷著想, 此行便勿要再提這種話。」

  「什麼意思?」齊雲舒未能真的聽明白,試圖執著追上去質問, 「你說得什麼意思?齊家現下到底怎麼樣了, 你跟我說啊!說啊!」

  但艙門一瞬關閉, 隔絕了聲音,方紀沒工夫再回答她, 闊步至甲板上揮手示意開船。

  清晨朝陽初升。

  溫窈方起身拾掇好行裝, 從窗邊提上八哥兒, 踏出院門上馬車,直行到碼頭下來,才又見到賀蘭毓。

  兩個人並未同車而行, 一抬眼卻又剛好與對方碰了個正著。

  賀蘭毓怔忡了下,神色很快恢復如常,上前兩步道:「我這裡還有幾句話要與當地官員交代,你先上船。」

  溫窈嗯了聲,帷帽上的面紗被風吹得擋住了視線,她抬手撥開,想起來跟他說:「我昨日嘗了這裡的蟹覺得味道不錯,若不急著開船,你教人去買上一筐帶著吧。」

  張口便是以筐起步,確是她一向嘴饞的作風。

  賀蘭毓見怪不怪,話傳下去又給她多備了一筐蝦,常州一眾官員在碼頭上送行,皆教那兩大筐蝦蟹吸引了目光。

  賀蘭毓後來登上船後,仍舊習慣性仍舊往兩人先前下榻的船艙去,但直等走到門口,手掌按在門上的一瞬卻又無端生出退縮之意。

  哪兒有人是真的無懼無畏,問溫渺渺求了一場美夢,她也答應了,到頭來,卻成他不敢去要了。

  閉目沉吟片刻,他還是選擇後退兩步,深吸了口氣沉下心,打算另找個房間看看各地政事罷了。

  誰料一轉身,竟然好巧不巧,正見溫窈站在他身後,不知道看了他這一出進退維谷的好戲多久。

  「你怎麼在這兒?」賀蘭毓罕見侷促,耳尖都紅了。

  溫窈不覺偏了偏頭,似是無奈,「我自上船就住在這裡的。」

  賀蘭毓話說得沒頭沒尾,眉尖抽了抽,面上無光得厲害,又問:「你方才做什麼去了,怎麼不在房間裡?」

  瞧,這就是他日積月累的習慣,溫渺渺無論做什麼,他都忍不住想知道。

  溫窈此回倒不見再噎他,詳實回說:「今日天氣好,方才上頂層轉了一圈,才發現那上頭竟然有個露台,打算等下半晌就上去做烤肉,現下先回來補一覺。」

  她說著提步繞過他進門,進去後門沒關上,賀蘭毓自然而然便跟著進去了。

  船行江上,細微的波動實在很容易教人懶散,溫窈卸了釵環,換身輕薄衣裳倒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

  賀蘭毓並未造次,自己坐在窗邊看了會兒書,後來餘光瞥見她美人斜臥的姿態,心念忽起,輕手輕腳擺了紙筆,對著她的樣子描繪起來。

  這其實並非他的強項,只是畫溫渺渺格外得心應手,她身體的每一寸曲線他都深刻於心,描繪在紙上,仿佛只是身體的本能罷了。

  那副畫完成得很快,溫渺渺醒來之前便已被賀蘭毓晾乾收好,放回了隔壁的書房中。

  傍晚日暮,兩個人自長廊一側上樓梯,徑直來到寶船頂層的露台,時下天氣好的很,不冷也不熱,江面上有風,吹著更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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