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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霜策腳步不停:「難道不是?」

  「如果僅是為了這個,為什麼它從很多年前開始就一直想要法華仙尊的命?!」

  不遠處宮惟一怔。

  徐霜策的腳步也停了,少頃問:「很多年前?」

  從徐霜策的表情中度開洵知道自己再度拿回了主動權:「對,比你能想像得還久,從那個真實的世界開始。」

  「……」

  徐霜策眼底陰晴不定,只見度開洵被洞穿的腹部仍然在流血,但此刻已經強迫自己止住了痛苦的喘息:「很多年前在那個真實的世界裡,我們就已經做過好幾次交易。我將一部分陰元神分給它,讓它能夠操縱我煉出的兵人絲;而它教會我諸多鬼修秘法,在流放途中幫我從你劍下逃生。」

  「進入幻境之後我丟失了對它的大部分記憶,只模糊記得這名鬼修的存在,但它仍然需要我的兵人絲。」他冷冷道,「所以在定仙陵驚屍前,第一個從水銀鏡中看到那名鬼修的人不是白霰,是我。」

  ——定仙陵驚屍前一夜,巨鹿城長孫家。

  深夜寂靜,萬籟俱寂。度開洵站在水銀鏡前凝視著「長孫澄風」的臉,聽見外間白霰收拾書卷的輕微悉索聲,充實和平靜突然盈滿了內心,甚至將他天生乖戾、焦躁不安的靈魂都撫平了。

  假冒的軀殼與虛幻的時空都沒關係,他想。

  只要這樣過完一生就好了。

  但就在這時,鏡中一切景象突然融水般消失,一道灰袍鬼影緩緩顯現出來,兜帽下無數猩紅光點取代了本應是面孔的位置。度開洵一時震驚而僵立在鏡前,卻只聽水銀鏡中的鬼影突然發出了聲音,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沙沙地帶著回音:「還記得我是誰嗎?」

  「……」

  「冰川地心,滅世兵人,其顱中藏有一條回歸真實的路。我需要你的兵人絲,」鬼修一無所有的「臉」似乎在凝視著鏡子外的度開洵:「這個虛幻的世界已經開始失序了。」

  度開洵難以置信地盯著鬼修,往後退了半步。

  ——回歸真實?

  在這作幻境中我擁有一切,我為什麼要回去?

  他腦子裡轟轟作響,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仿佛根本沒看見水銀鏡中的鬼影似地,若無其事地轉身向外走去。

  「白霰!」他朗聲道,「歇下來吧,那幾本殘卷明天我自己收拾!」

  「原來如此……」他聽見身後的水銀鏡中傳來鬼修的聲音,帶著悠長的唏噓:「在這個時空中你已經從徐霜策劍下逃生,逃出極北冰原,甚至順利取代了長孫澄風……你已經擁有渴望的一切,並不需要我了。」

  度開洵背對著立地鏡,嘩地拉開紙門,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手指正微微顫慄。

  「沒有關係。」鬼修望著他的背影,微笑道:「只要你別後悔。」

  融水般的微光再度覆蓋水銀鏡,度開洵轉身關門時,鏡中已經空空蕩蕩,鬼修消失了影蹤。

  ·

  「——我當時並不知道它所說的『後悔』是什麼意思。」深淵斷崖邊,度開洵視線略微向後,對白霰說話時他語氣有一絲髮澀:「正是因為我裝作沒看見它,它才會去找你。」

  白霰茫然而不明白:「什麼……什麼回歸真實?虛幻的世界是什麼意思?」

  在場沒有人能回答他的疑惑,而唯一明白的徐霜策正緊盯著度開洵,峻聲追問:「鬼修在那個真實的世界裡是什麼人?」

  度開洵卻反問:「你現在還想殺我嗎,徐宗主?」

  「他為什麼想殺法華仙尊,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你覺得呢?」

  徐霜策厲聲:「你——」

  「徐宗主,」度開洵嘲諷地笑了笑:「你要是殺了我,你就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度開洵可能是一生步步為營成了本能,不逼到最後一刻沒法從他嘴裡多擠出半句實話。徐霜策站定腳步,微微喘息,半晌突然冰冷道:「可以,我不殺你。但有人是想求死的。」

  緊接著他半句廢話沒有,一劍斬向度開洵身後的白霰!

  「——哎徐兄!」

  柳虛之萬萬沒想到他說殺就殺,大驚飛身阻擋,但預想中身首分離的場景卻並沒有出現,只聽噗呲一聲血箭飈起。

  度開洵一手死死握住劍鋒,任憑鮮血順掌紋泉涌而下,兩滴血飛濺到了白霰光潔的面頰上。

  「……法華仙尊夜行月下,似與月色融為一體,周身光華熠熠……」度開洵滿懷惡意地盯著徐霜策:「從很多年前開始,它就一直想要那身完美的皮。」

  宮惟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給我深淵下的那件東西。」度開洵的瞳孔映出血光,癲狂一覽無遺:「法華仙尊遺體丟失已超過一天了,你的時間比我更緊。再不找到那鬼修,你只能眼睜睜看著法華仙尊在你眼前被剝皮抽骨。」

  ·

  沒人知道徐霜策是相信還是不相信,從宮惟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只見他肩膀不住起伏,少頃收劍慢慢地向斷崖移動了半步,然後又站定了。

  沒人知道就那半步,深淵底部的壓力陡然加劇,仿佛千萬厲鬼同時發出興奮的尖嘯!

  「——不要去,」宮惟失聲顫道,疾步上前就要去攔他:「下面不對,不要去!」

  柳虛之也不由:「這地下情況不明,徐兄你還是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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