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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滾陰寒幾乎凝成黑色的實質,正從那深淵上騰空而起,直上天穹。

  幾乎在同時,宮惟元神深處掠過一絲荒謬而清晰的感覺——那深淵下好像真的有什麼。

  他怎麼會產生這種感應?

  宮惟來不及思索,只聽徐霜策輕聲道:「深淵下有東西。」

  「徐兄,徐兄你看我們已經走到這裡了,不如接下來我就待在上面等你們吧……徐兄!」

  可憐柳虛之話沒說完就被噤聲術堵了喉嚨,被無形的力量踉踉蹌蹌拉到斷崖邊,緊接著腳下一空:「啊——」

  柳虛之竭力當空展袖,儘量以一個天外飛仙般優美文雅的姿勢,呼嘯著向深不見底的地心墜去。

  緊接著宮惟身體騰起,竟然是被徐霜策打橫抄了起來:「抱緊。」

  宮惟下意識雙手抱住徐霜策修長結實的脖頸,兩人一同躍向冰寒刺骨的深淵!

  風聲呼嘯向上,如利刀擦刮雙耳。下墜的過程足足持續了半刻鐘,旋即急速減慢,直至穩穩停住。

  徐霜策雙足離地尚存半尺,袍袖與鬢髮翩然拂落,緊接著身側傳來:砰!

  宮惟覓聲望去,只見柳虛之如火炮般重砸在地,萬尺高度瞬間讓他砸出了個深坑。

  宮惟:「……」

  半晌才見樂聖大人灰頭土臉從坑裡爬出來,捂著後腰咬牙嘆道:「徐兄,若是你定要讓我跳的話我是會跳的,下次能否先知會我一聲再……徐兄?你這是?!」

  只見深淵底部光線昏暗,但一絲風聲皆無,奇異的熱力正隱隱從腳下岩石傳來。徐霜策的腳終於穩穩落在了地上,亦將懷裡橫抱著的宮惟放了下來,低聲吩咐:「此處奇詭,小心跟著為師,不要亂跑。」

  然後他略微俯身把宮惟散亂的發繩緊了緊,又為他整了整衣襟,才起身舉步向前走去。

  柳虛之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突然恍然大悟地吸了一口涼氣,心悅誠服向宮惟拱手:「師徒情深,令人動容!從此我也要學著這樣好生待雲飛!」

  「……」

  宮惟在他感佩的目光中欲言又止數次,才委婉道:「最好還是先問過孟公子的想法。」

  ·

  冰川裂谷深達萬尺,抬頭向上望去,只見兩側冰壁崎嶇相疊,冰層被天光折射千萬次,映照出大片深藍、幽藍、淺藍交錯的螢光,瑰麗奇異非常。

  腳下是裸露的黑色岩石,原始地貌錯綜複雜,猶如巨型妖獸體內的無數道血管,蜿蜒通向前方未知的黑暗。

  柳虛之又奏響伏羲琴數次,但這種世所罕見的險惡之地靈氣趨近於無,連當世樂聖都無法奏出凝聚靈力的音波,並不能探測前方深達數百里的地底空間。徐霜策便讓他收了伏羲琴,凝神片刻後仿佛感應到什麼,牽著宮惟的手向某條不起眼的石徑走去。

  柳虛之大奇,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徐兄怎知這路如何走?難道大乘境宗師有獨特的法門,亦能從這黑暗中感知辨位?」

  徐霜策不答,腳下一轉:「那邊。」

  確實是他所說的方向,連宮惟的感覺都越來越明顯了。前方仿佛有什麼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他的元神,吸引著他一步步向既定的方向走去。

  但他不明白為什麼。

  在他有限的記憶里,自己與那傳說中的滅世兵人毫無關聯,只在幻境裡遠遠地見過一次。徐霜策自然也是如此。

  難道這就算與它產生過聯繫了嗎?

  柳虛之用所剩無幾的靈力勉強燃了張照明符,儘量撿著平坦的地方保持文士儀態,又忍不住問:「徐兄,應盟主之前傳話於我時,說滅世兵人被摧毀的地方是一座有著山脈與城郭的平原,為何如今我們卻在這萬丈冰川之下?」

  徐霜策淡淡道:「滄海桑田,便是如此。」

  柳虛之不由愕然:「那得多長時間才能把平原丘陵變作極寒冰川?你們看到的滅世之戰,難不成是上千年之前的景象了?」

  徐霜策突然停下腳步。

  借著照明符的光,隱約可見前方道路陡然斷裂,黑暗中只覺斷口高度怕是有數尺。徐霜策鬆開宮惟的手,衣袍翩然一躍落地,然後才轉身示意宮惟也跳下來,穩穩地用雙手接住了他。

  柳虛之也跟著跳了下來,這才聽黑暗中徐霜策簡潔地道:

  「是。」

  柳虛之詫異搖頭而嘆,但斷口之下的這段路較之剛才更加黑暗崎嶇,連他也沒了說話的心思,只得低頭向前跋涉。宮惟一隻手被徐霜策牽著,穿過一條寬度僅容一人側身而過、伸手不見五指的甬道,摸黑前進了兩刻鐘之久,前方才終於亮起了些微的光。

  這時他元神突然明顯地感應到了什麼,好似三魂七魄都被人拎著往上一提。

  就在前面。

  宮惟不敢表露出絲毫異樣,只步伐加快了幾分。然而這裡實在沒有半寸平地,他冷不防踩在石塊上絆了一下,還沒來得及站穩身形,便感覺徐霜策絲毫未停地大步向前而去。

  宮惟手腕還被他拉著,不由趔趄了兩步才跟上,走著走著突然感覺到什麼,心裡微微一沉。

  他道:「師尊?」

  徐霜策頭也不回地嗯了聲。

  宮惟小心翼翼說:「師尊,我腳崴了。」

  徐霜策步伐稍微放慢了些,但仍未回頭:「就快到了。」

  「……」

  宮惟望著他的背影,瞳孔微微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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