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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奪朱詫異道:「什麼?」

  徐霜策不答,轉身向迴廊盡頭緊閉的大門走去,拂袖揮開了迴廊盡頭的雕花銅門。

  新鮮的風從瓦藍天穹盡頭撲面而來,遠方山川連綿起伏,都城村莊小如沙盤;徐霜策舉步踏上漢白玉閣樓,從高台盡頭的欄杆向外望去,閣樓之下是金碧輝煌的、龐大堅固的甲板。

  這赫然是一艘航行在高空中的黃金巨船!

  堂上已經列席設座,東首兩把紫檀木扶手椅,應愷已居其一,一手扶額心累不語;應愷左手下側是劍宗尉遲銳,因為幻術後遺症的原因,此時還蔫蔫的提不起精神,右手握神劍羅剎塔,左手正從懷裡掏出幾個五香花生往嘴裡丟。

  徐霜策走到東首另一張紫檀扶手大椅上坐下,穆奪朱亦在他下首掀袍坐定。眾人視線都投向大堂正中的那把椅子,齊齊對上了長孫澄風。

  「……」

  鉅宗百口莫辯,向後重重靠在椅背上,長出了口氣,情真意切道:

  「我與此事,當真無關,各位仙友明鑑!」

  第38章

  「我與此事, 當真無關,各位仙友明鑑!」

  「……」

  應愷那隻撐著眉角的手放了下來,表情似乎更心累了:「澄風, 你知道巨鹿長孫世家之所以三代鉅宗, 主要就是靠舉世無雙的機關兵人, 對吧?」

  長孫澄風誠懇有加:「我知道。」

  「你也知道這世間只有你才能控制兵人,因為僅長孫世家嫡子才具備煉製兵人絲所必需的雙元神, 對吧?」

  長孫澄風推心置腹:「我更知道。」

  應愷指向身側,他跟徐霜策兩座之間的茶几上放著一塊巨大的千年玄冰磚,裊裊寒氣托著冰磚上的精鋼捧盤。盤中結滿了白霜, 結結實實封凍著一段比蠶絲還細、泛著幽幽暗紅輝光的血線。

  那正是從法華仙尊屍骨內提取出的兵人絲。

  應愷問:「那你還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

  機關兵人水火不懼, 百毒不侵, 尋常仙劍刀槍不入, 可高達數丈亦可形如靈猴,不論結陣作戰還是單打獨鬥都勇悍無比,玄門百家聞之色變。兵人的製造材料及機關圖譜一向是長孫世家代代秘傳, 只有一樣必需品是眾所周知的——兵人絲。

  尋常傀儡絲已是陰毒罕見,但若是與兵人絲一對比,就仿佛拿普通金丹修士與應愷徐霜策對比, 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世間不知多少鍊金修士夢寐以求煉出一段兵人絲,但終究都是徒勞, 概因煉製兵人絲必須具備一個條件, 陰陽雙元神。

  就像人不可能長出兩個腦袋,哪怕是應愷、徐霜策這樣的大宗師都不可能憑空修出兩個元神來,長孫家嫡子卻生來就有這種天賦。在煉製過程中,鉅宗自身保留陽元神,將陰元神注入每一寸兵人絲中, 因此每一座機關兵人都與鉅宗元神相連、息息相通,無需操縱便能自發護主。鉅宗在則兵人在,鉅宗死則兵人死。鉅宗要通過兵人絲控制傀儡,也不需要耗費太多靈力,心隨意動即可。

  徐霜策從「向小園」靈脈內抽出來的確定兵人絲無疑。除了長孫澄風,還有誰能控制這毒辣強悍至極的武器?

  四位大宗師分別從四個不同的方向對著鉅宗,甚至連磕花生的尉遲銳都撩起了眼皮,冷冷地盯著他。

  「……」

  長孫澄風僵坐半晌,終於嘆了口氣,說:「我與法華仙尊往日無怨、近日無讎,連交集都甚少,實在沒理由費這麼大幹戈去侮辱他仙軀。」

  他頓了頓,又艱難地道:「但……如果硬要找出一位嫌疑人,我心裡倒也不是沒有懷疑。」

  尉遲銳立刻問:「誰?」

  長孫澄風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起身向應愷深深行了一禮。

  「應盟主,兵人絲確屬我們巨鹿長孫家獨有,抵賴不得。但此事非同小可,請給我七天時間擒住真兇,七天後我將親自上岱山懲舒宮負荊請罪,絕無脫逃。可否?」

  這話里的意思分明已經下定了某種破釜沉舟的決心。應愷皺眉道:「你懷疑誰?」

  長孫澄風維持著那個低頭長揖的姿勢,態度卻毫不動搖:「七天之後必見分曉。」

  「……」

  一門二尊三宗,除去已逝的法華仙尊,活著的只有徐霜策、應愷與尉遲銳三人是大乘境。穆奪朱資歷極深且金船威望重,比長孫澄風又更加有分量一些。

  長孫澄風性格溫和,吊兒郎當,經常嘻嘻哈哈地跟小輩打成一片,因此總給人一種相對弱勢還很好說話的錯覺——但實際上這種弱勢是僅限於堂上其他四人而言的。他畢竟是三宗之一,長孫家又是六世家之一,不論哪種身份都是首屈一指的顯赫,輕易開罪不得。

  堂上幾位宗師互相對視一眼,應愷皺眉思忖片刻,心知他不存在任何畏罪潛逃的可能性,態度便有所鬆動:「既然如此……」

  這時卻只聽徐霜策的聲音從身側響起:

  「你曾經有個弟弟。」

  鉅宗有弟弟?

  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穆奪朱脫口而出:「難道是民間話本里傳的那個嗎?」

  「……」

  「……」

  「上次去宴春台撞見柳虛之聽民間戲班子排那個鴆殺親弟強奪弟媳的話本,」穆奪朱迅速端起茶盅擋住了半邊臉,在長孫澄風震驚的視線中聲音越來越小:「情節曲折,感情真摯,頗為……催人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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