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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從那時起很多人才意識到,哪怕自己能修煉得呼風喚雨、移星轉斗甚至是手眼通天,最終也都是會死的。

  旦夕禍福,大道無常。

  生死與離別都只在一瞬間。

  ·

  謁金門大殿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良久尉遲銳站起身,剛向「羅剎塔」劍伸出手,突然半空中——嗡!

  桌案上一道傳信令牌突然自動飛起,爆出縱橫交錯的千里顯形陣,一個深藍布衫、腰掛金鉤的男子立於其中,青銅劍柄上刻著定山海三個古樸的篆體字,竟然是應愷。

  三更半夜有何要事?

  尉遲銳一句「幹嘛」還沒出口,只見應愷鏘一聲重重用劍撐住身體,喘息道:「千度鏡界沒有損壞。」

  尉遲銳眉梢一跳,「什麼意思?」

  緊接著他看見應愷左手舉起一物,半個巴掌大小,密密麻麻刻滿了奇特的銘文,正是徐霜策在臨江都時從鬼修心臟里硬生生掏出來的青銅鏡片!

  「我回仙盟打開了禁地鏡宮,千面幻鏡無一破裂,證明這塊鏡片不是從千度鏡界流傳出來的。」

  「……」尉遲銳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睛,然後一指他手裡那塊鏡片:「長得一樣。」

  應愷似乎非常疲憊,喘得很厲害:「我知道,通過對比銘文我甚至找到了這塊碎片理應所屬的那面鏡子,但它是完好無損的,因此我只能想到複製品這一種解釋。但千度鏡界本身是太古神器,絕無可能被任何人複製出——」

  咚!咚!

  咚!!

  對面突然傳來聲響,由遠及近且越來越重,打斷了他的話。

  尉遲銳疑道:「你在幹嘛?」

  應愷倉促地回了下頭,但通過顯形陣看不清他身後到底有什麼,只能隱約分辨出他周圍環境極其黑,震動讓地面也漸漸開始搖晃。

  「……徐霜策說臨江都的鬼修與宮惟有關,而我不相信。我想下來親自驗證這一點。」應愷喉結上下一動,應該是吞了口唾沫:「不過今晚大概是八字走背運了。」

  尉遲銳提起劍:「你到底在哪?」

  咚!

  咚!!

  地面猛烈一震,只見應愷轉身將右手按在了劍柄上,回頭道:「如果十二個時辰後我還是沒消息,按照仙盟律令,傳滄陽宗主代行盟主權責,『三宗』共同從旁協助。」

  尉遲銳喝道:「應愷!」

  話音未落,應愷決然一揮,顯形陣應聲而散——

  尉遲銳的身影同法陣一起化作千萬光點,隨即迅速消失。地宮中恢復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應愷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成了周遭濃郁到化不開的屍臭中唯一的氣流。

  咚!

  像無數重物同時砸地,近了。

  咚!!

  更近了。

  咚——

  地面驟然劇震,隨即恢復死寂。

  「……晚輩應宸淵,不巧打擾各位前輩。」應愷瞳孔壓緊,輕聲說:「得罪。」

  下一刻定山海出鞘,劍光唰然炸起,瞬間映亮了周遭無數雙渾濁腐敗的眼睛——

  黑暗中一張張青白面孔已逼近應愷身側,全都直勾勾地盯著他,膝蓋僵直不能彎曲,放眼望去密密麻麻。

  那竟然是揭棺而起的無數死屍。

  第24章

  「彼時法華仙尊尚且年幼, 見了如此俊美偉岸之奇男子,不由心嚮往之,便探頭遠遠張望。旁人道:『此乃天下第一人, 滄陽宗主是也。』忽見那滄陽宗主似有覺察, 駐足回頭向他一笑。法華仙尊驀然見此情景, 內心震動,不由——」

  殿內靜默半晌, 徐霜策一根修長的指節敲了敲書,道:「不由什麼?」

  璇璣主殿晨光清明,紫楠書案兩側, 師徒二人端坐, 筆墨玉簡井然有序。

  如果忽略宮惟那隻當自己已經死了的表情, 這情景真當得上一句良師高徒, 教學相得。

  「……不由。」宮惟頓了頓,麻木道:「羞紅了雙頰。」

  殿外一片安靜。

  徐霜策將書翻過一頁,問:「然後呢?」

  噹啷一聲桌椅撞響, 只見宮惟起身長拜:「稟告師尊,然後弟子沒背下來 。」

  「為什麼?」

  「弟子不忍看那些市井刁民胡言亂語編排師尊,心中氣憤, 五內俱焚!」

  「是嗎,」徐霜策又自顧自翻了一頁, 「但你之前看完了還壓在枕頭底下, 也沒見扔啊。」

  宮惟:「……」

  「再說既是市井流言,自然不必當真,更不必氣憤了。」徐霜策將書合上,啪地一聲輕輕丟在宮惟面前,說:「拿回去繼續背, 午膳後需將第一話初識篇背完,否則便當著為師的面大聲誦讀百遍。去吧。」

  少頃吱呀一聲,殿門開了。

  台階上的盛博覓聲回頭,只見宮惟面色蒼白,神情恍惚,慢悠悠地跨過了門檻,腋下還夾著那本令人聞風喪膽的奇書。

  「……」盛博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沒事吧?」

  宮惟搖頭不語,站定在台階上。

  他一隻手搭在額前,眯眼望向頭頂廣闊的天空,只見烏黑的長髮與緋色衣袍臨風翻飛,面容素白而眉眼沉靜。盛博即便明知道眼前這人其實一肚子草包,剎那間也不由轉開了視線,不自然地呵斥:「你,你還不去背書,站在這幹嘛?」

  「你看那鳥真活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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