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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曉池以為葛葦是在說,因為來了美院,才被那群一直想堵她的小流氓發現了,沒想到葛葦擔心的是:「他們又看到你跟我在一起,顯然知道我們認識,不會來糾纏你吧?」
顧曉池笑笑:「不會,我是美院教授,他們不敢的。」
葛葦點點頭:「也是。」
顧曉池說:「倒是你,以後別來美院這一片了,就算他們想查你是誰,只要再找不到你,很可能也是查不出的。」
葛葦輕輕「嗯」了一聲,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煙來抽。
她打開車窗,薄荷味的煙霧,繚繞在跟她一張絕美的臉邊,又飄向窗外,融入春季的夜色。
顧曉池忽然說:「就算他們敢,我也不怕。」
葛葦又「嗯」了一聲,尾音上揚,帶一點嫵媚,像是一時沒反應過來顧曉池在說什麼。等反應過來,又淡淡笑了一下,沒再說話,只吐出一縷薄煙。
顧曉池看著這一幕,覺得美絕了。
籠罩在氤氳煙霧之中的葛葦。
濃黑的發,長長的睫,豐腴的唇。
一種渾然天成,帶著野性而不需修飾的美。
那樣美到心顫的感覺,只有在顧曉池很小的時候在山裡時,初初看到春天的草,夏天的雨,意識到那是怎樣一種美時,才有過。
顧曉池忽然覺得,葛葦應該是她美學意識的第二次覺醒。
葛葦望著窗外,沉默的抽完了一支煙,神情幽遠,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顧曉池沒有打擾她,只是一直望著葛葦的側顏。
葛葦一支煙抽完了,轉過頭,看到顧曉池的眼神,一怔,問她:「有事?」
顧曉池搖搖頭。
葛葦說:「我該走了,上班去了。」
她正要推開車門,顧曉池說:「等一下。」
顧曉池把自己的手機遞給葛葦:「留個聯繫方式吧。」
葛葦莫名其妙的看著顧曉池:「為什麼?你也看到了,我這種女人,挺麻煩的,也不知道是我總找事兒,還是事兒總找我。」
顧曉池想了想,說:「要是那群小流氓真的因為我認識你,而來糾纏我,我總得知道怎麼找你索賠吧。」
葛葦笑了一下,接過顧曉池的手機,低頭輸入了一些什麼。
她把手機丟回給顧曉池,然後掏出兩百塊錢一起丟給顧曉池:「還你的油錢。」
然後推開車門,很瀟灑的說了一聲:「走了。」
頭也不回的走了。
剩下顧曉池一個人,坐在副駕,沐浴在一片昏黃的路燈燈光中,低著頭,滑開自己的手機。
葛葦真的輸入了一個手機號碼,還輸入了自己的名字。
顧曉池本以為葛葦輸入的名字,一定是什麼「安妮」、「小紅」之類的。
沒想到此時她的手機屏幕上,乾乾淨淨、清清楚楚的呈現出兩個好看的字——
葛葦。
顧曉池一貫淡漠的唇角,揚起了一絲輕笑。
蕩漾在春夜的晚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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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岸,破敗小酒吧。
凌晨兩點,終於熬到了打烊時間,葛葦唱完了歌,叼著一支煙往休息室走。
那是她們一堆在酒吧工作的小姐妹,共用的一間休息室。雖然說是休息室,其實就是一間雜物間,堆滿了貨架、調料和啤酒,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人多的時候,就得有人坐在啤酒箱子上。
葛葦回休息室的時候,已經打烊了,其他人先走了,小奇一個人坐在裡面等她。
小奇有點把葛葦當師傅的意思,對她很恭敬:「紅姐辛苦了。」
葛葦抽著煙說:「今晚還好。」
今晚她到酒吧到的很遲,沒唱幾首歌,大部分歌都是小奇唱的。小奇現在也算能獨自撐撐場子了,還不錯。
她問小奇:「你怎麼還不走?」
小奇:「我想問問紅姐,我現在唱的怎麼樣?」
葛葦抽著煙,點撥了她兩句。說的不多,但句句都在點子上,小奇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頻頻點頭。
最後葛葦說:「趕緊回去吧,你一個女孩走的這麼晚不安全。」
小奇笑著:「謝謝葦姐。」她背起包準備走,葛葦叫住她問:「哎,你有筆麼?」
小奇覺得奇怪,她們這種從小就沒好好搞過學習、長大也不讀書看報的人,要筆幹什麼?
想了想,小奇從吧檯給葛葦找了一支記帳的筆。
葛葦說:「謝謝。」小奇跟她道別後,就走了。
剩下葛葦一個人坐在休息室里。
她學著顧曉池的樣子,摸出抽菸的煙盒,撕了,展開鋪成一張紙板。
她含著煙,握著原子筆的手因為常年不寫字,有點僵。
一筆一畫,很用力的在紙板左邊寫了:葛葦。
又在紙板右邊寫上:顧曉池。
寫字的時候葛葦猶豫了一下,是小池?還是曉池?不知怎麼她冥冥中有個感覺,應該是顧曉池。
她放下筆,把煙夾在指間抖了抖菸灰,把紙板舉起來,自己欣賞了一番。
雖然她一筆爛字跟雞爪子爬似的,可她還是覺得這兩個名字,怎麼這麼好看,尤其是寫在一起的時候:
葛葦。
顧曉池。
她又把煙送進嘴裡,吐出一縷薄煙,伴著唇邊的一絲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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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