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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離婚是一種解脫,只是當時的她並不明白罷了。

  —

  照例是過完年就回軍區去了。

  在乍暖還寒的春時候,林家人送到村口。周志平抱著兒子,朝那邊揮手。

  林寶珠不禁想起每一次送他走的時候。

  在村口那條路上,一叢叢白茅草凌亂地橫斜在路邊。那年他戴著帽子,微濕的外套上還有昨夜的露水。

  他對她露齒笑,眉峰舒展:「我走了。」

  他走在已經開始由綠轉青的路邊,引來了她的思考、她的恐慌、以及她決心要成長起來,正式脫離嬌小姐林寶珠的身份。

  這是個告別,更是個開始。

  「寶珠,你還在看什麼?」他揮了揮手在她眼前,林寶珠便抬頭看著他。

  面前英武高大的男人用手環住她的肩膀,笑:「怎麼還在發呆?」

  「我就是想起了那一次,剛剛結婚那會,我送你回軍區。」她指了指那棵樹,道:「就站在這兒,看著你走著走著就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周志平摸摸她的頭髮,剛想說什麼,就見兒子一把捂住他的嘴。

  「娘,抱。」

  小虎不高興大人一直說話,怎麼不看他。他扭著屁股要蹬啊蹬,從爸爸身上爬下來,林寶珠便眼疾手快地接住他。

  周志平撈住他的小身體,罵了聲:「你個小討債鬼!」

  他和兒子打鬧了一番,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看向林寶珠:「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林寶珠被他們父子的互動惹得也抿嘴笑,她搖搖頭:「沒事,就是覺得很好。」

  「怎麼忽然這樣想?」

  「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周志平笑:「我們再去揚州一次吧。」

  林寶珠偏頭吃驚地看著他,周志平緩緩道:「告訴你的父母——」他頓了頓,摸摸兒子的頭:「告訴他們,我們過得很好。」

  林寶珠握緊他的手,鄭重道了聲好。

  窗外是一層層高至腰際的白茅草,她想起自己原來要說的,她本來想告訴他,曾經自己受過的那些辛酸、彆扭、恐慌,但是此刻,林寶珠覺得自己不必再說了。

  就像舒婷的《致橡樹》——

  「你有你的銅枝鐵干,像刀,像劍,也像戟;我有我紅碩的花朵,像沉重的嘆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

  愛——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也愛你堅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夜深,林寶珠在日記本下寫下這一段。

  八六年的早春,火車旁的小山丘含著淡淡的青煙雲霧,窗外過眼是初萌春意的田野。行駛間會發出咯吱咯吱的綠皮火車,載著一家人駛向未來。

  這是個最好的時代,沉睡的東方開始緩緩睜開眼睛,人們向著更加光明的未來奔去。不同於繁華美麗的古朝,這是全新的世紀,每個人都是掮動歷史車輪的一小份力量,卻又是芸芸眾生中的一粒小小的塵埃。

  列車廂里已經熄燈,林寶珠在日記上寫下最後一句:

  便只願在塵世獲得幸福。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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