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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詩?」

  他一手扶著那折橋的石杆,道:「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雖看不到他的面目,但從這聲調裡頭感到,這個人或許同她想像的那個人是不同的。

  前頭背影偉岸,亦透著孤寂。

  罷了。

  她的十年同他的十年或許雖未有交集,但彼時與此事,卻是相通的。

  尤嗣語中微含苦意,「我竟不知說些什麼,該說些什麼。」

  「你且站一會兒罷。」

  「我便站一會兒罷。」

  這一句二人同時說出。

  皆一默。

  尤嗣承稍稍迴轉。

  王溪抬眼瞧他。

  他深看她一眼。

  王溪未避他目光,不願此時此刻,讓這雙眼睛刻下的是她眼裡浮出的傷感。

  嘴角一揚,報以一笑。

  「江湖夜雨,人生有憾,此時此刻,便已足矣,雖有憾,但無缺矣。」

  第50章 尾四

  尤嗣承走的時候留下一隊人馬,繼續尋訪齊斯的下落,才沒幾日,齊靳這裡也得了歸期,這府衙裡頭留著的書辦等人俱是打掃了停當,等著來迎接這位新的「大人」,雖只是明發的上諭,沒有拿陟黜應該用的敲了大印的明黃錦緞,但看著尤嗣承的做派,想來也是板上釘釘了的,故不敢有絲毫含糊,將那「三潭印月」的匾額都擦了,從早晨就立在那紅漆柵欄前面,一個個恭敬垂手。

  丁瑞原本也是該在外頭等候,但恰巧這日尤嗣承的人快馬送來消息,她王溪內眷只能在內院裡頭候著。

  「夫人,部堂大人來了消息,有了二爺屍……的信兒了。」丁瑞咂摸了下口齒。

  這前頭已有了聲響,外面已有人唱道。

  丁瑞道,「老爺可回來了,這下都好了。」

  齊靳從外頭走過來,他步子邁得有些謹慎,想是腿傷的緣故,見到她眼中有一剎那的喜色,繼而又滅了下去。

  眾人本是要跪,齊靳一掃仿佛少了許人,道了免,走到王溪面前,言語微有滯澀:「可有二弟……下落?

  丁瑞面上是極喜的,他管家多年,齊府的事兒也同自己的事兒一般,是從心底裡頭浮出的喜,卻又含淚悲道:「適才部堂大人說,打聽到那幾個畜生,把二爺拉到賊將石翼的營裡頭邀功了,現歇在他們的營裡頭,只現下我們如何去討?」

  齊靳皺眉,「我如今回來,怕是賊軍更要拿此作文章。」

  丁瑞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王溪,「可讓夫人修書一封,夫人可還記得那賊將所說,欠夫人一個人情。」

  這是他管家失了分寸,這外頭廊下還有僕從,這話不明就裡,且有損譽之嫌。

  齊靳聽得也有猶疑,打斷道:「先到裡頭去說。」

  這到屋裡,便合了門,只留丁瑞、秦業同菖蒲三人,丁瑞把他們如何碰到賊軍,那賊軍如何拿著火把把他們給圍了,還表說夫人從馬車上頭下來,救了他一命,說完才想到夫人拋頭露面,保其性命,自己尚未給夫人磕頭,立馬跪下來,磕了一個響頭。

  王溪道,「不妨試一試,老爺尋個可靠的人送出去,府里選個下筆不粗豪的,也不署上名,只講宏義便是。」

  這是怕讓人拿住了把柄,心思細膩至此!

  齊靳點頭應准了。

  這時外頭沏上茶來,眾人都是一陣抿嘴。

  這撫台衙門已有了些茶葉,聽丁瑞說是知府著人前來孝敬的,雖不是什麼好茶,卻已是難得。

  只是齊靳自聞得二弟消息,便只能喝下白水,讓下人換了白水來,一碗白水盡喝了,蓋上蓋碗。

  「家中其餘人口如何?」

  丁瑞跪在那裡,看夫人也在,忙回道:「回老爺,古姨奶奶房裡的萱香,因那日攛掇她古家來接的人要謀害夫人,被部堂大人撞著了,部堂大人問了究竟,那萱香猶自亂嚷亂叫,部堂二話不說便著人在院子裡頭砍了,夫人病重,部堂大人讓小的不要多言,故上下皆沒有告訴,先今日告訴老爺夫人,古姨奶奶當時哭告,只是部堂大人的兵攔腰一刀,在院裡頭爬了一陣,便不動彈了,唬得府中諸人魂飛魄喪,古姨奶奶這些日子都只在自己的屋內,還有一個她們帶來的丫頭梅村的跟著,來請老爺的示下,還有一節,」丁瑞說罷看了看菖蒲。

  因底下人口不多,菖蒲也是整日裡頭挽著袖子在收拾,見總管瞟了一眼過來,便把袖口擼下來。

  「總管不必為難,只說我違背了老爺夫人,我既做了,便知厲害,若有什麼,我便自領就是。」

  說罷跪了下來。

  丁瑞有些為難,但見菖蒲面上毫無畏懼之意,怕她言語衝撞,於是忙道,「不是如此,姑娘也別著急,容我慢慢來稟。」

  秦業看著菖蒲如此,忙想上去扶,只是做下人的,只伸了手在那裡,面上也是焦灼。

  齊靳擺擺手,示意菖蒲。

  「你說。」

  「回老爺夫人,那日夫人昏了過去,尚月蓉在外頭尤自哭喊,」她直呼其名,「竟自要求見尤大老爺,讓尤大老爺去尋二爺屍首,尤大老爺本就是應了的,只是她尚在外頭哭喊不止,尤大老爺不知她是何人,也未曾驅趕,只是夫人彼時病得不輕,尚需休養,這婢尚不知收斂,在外頭磕頭,嘴裡嚷嚷什麼『手足之情』、『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奴婢不知她究竟是何身份,竟如此僭越,便一直著人把她捆著,現如今還捆在後頭一處屋裡,由她跟著的丫頭照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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