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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

  王溪想起他向父親借糧被拒一事,「聞得你同父親借糧,父親他……」

  他笑了,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個孩子。

  王溪被他看的一怔。

  面上滿是迷惘。

  「我找你父親借糧未成一事,是我同老大人一同放出的風聲,他老大人雖未准信,自有鬆動,只是不能擺在明面上說。再說老大人,忠勇剛節,家事國事天下事,自有決斷。」

  她愕然了稍頃,但聽完就明白了,想到裡頭有「她自己的父親自己卻不明白」的意思,一時間滿面通紅。

  說到借糧,又想起齊靳來,剛想啟口,正碰上尤嗣承的目光,竟一時沒有問出來,便輕咬了一下唇。

  尤嗣承將她手裡的碗接過來,放到一旁的几上,轉過身來,「二弟去蘇州,又問老大人要了幾船糧來,只是他要稍微耽擱些日子,」尤嗣承移開了目光,語調平緩,但王溪聽出了裡頭的意思,驀地浮起了猶疑。

  尤嗣承看她面上,「聽說是傷了腿,但無大礙。」

  這裡因為齊靳將大多的人留給王溪,想要保她周全,到了蘇州碼頭,只坐了一條小船出來,雖然帶著秦業,但是此番離蘇已久,此地人脈已疏,且這一帶的碼頭,水手遊民甚多,且有些地方竟有些長生軍的人,身上帶的雖然不是公事,但亦不能明露,好不容易讓秦業找到了一個舊熟的鄉辦,那鄉辦在齊靳蘇州任上的時候家中夫人難產,是齊靳託了一個官府上的穩婆,夜出把孩子接了下來,因此一直記著這一份情,答應盡一切所能,尋得老大人。

  因怕老岳丈不信,故讓秦業跟著去,自己則在碼頭附近等消息。

  這碼頭上的人是見慣南北人物的。

  見齊靳每日只到一處,似在等什麼人,就有一人前來問。

  「聽老爺說得好一口官話?看老爺像是在等什麼人?」

  齊靳心內有大事,自然不予理會,轉頭就走,沒想到這一句話不對勁,冷不丁的竟被一個還似孩童的人在腿上劃了一刀。

  秦業領著王家家丁來的時候,便是他在自己的褂子上撕了一個塊布條紮緊,血污淋漓的情狀。

  這裡止了血,還未來得及換了身衣裳,就趕忙讓人找了車來見王孚寅,他岳丈大人這裡忙於公事,也是奔波疲勞,累得雙目通紅,便也病著,這老大人雖不待見他,老夫人卻著實心疼,忙著人料理了傷勢,這一來一去間,已是聽得王溪一行未退得原籍,暫代撫台等消息。

  王夫人遞過來一塊沾濕了的帕子,王孚寅抬手將她止住了。

  「扶我起來。」

  抬起手向著齊靳。

  齊靳腿上有傷,勉強站了起來。

  王孚寅的臉上有一絲蔑意,想了想,揚了揚手,示意他不必過來了。

  這一招一驅實在太辱。

  王夫人看不過眼去,但又不能明阻,輕咳了一聲。

  王孚寅撐著藤製的躺椅坐起來,「我三十歲上頭遭奸人所讒,數年不得志,仍然據理力爭,你如今受如此小挫,做得這副一蹶不振的態度,我把女兒託付給你,你不敬我夫妻二人,使性子動氣也就罷了,聽說你蓄奴蓄婢,勾連商妾,連故師的女兒也不放過,可想而知,你過的是什麼日子!我女兒過的是什麼日子。」

  聽著這話,齊靳的連上泛起一陣陣潮紅。

  「我沒有。」

  秦業知道主子經不慣的,也替他委屈,忙跪下道:「老大人,我日日跟著老爺,我們家老爺同這些人素絲無染,老大人別冤枉了老爺。」

  「好了,好了。」王夫人見他如此時候,這激切鋒利,言語上不饒人的毛病又上來了,忙止住了他,「你也不看看現如今是什麼時候,溪兒還困在那杭州城裡頭,生死未卜,女婿已這麼個樣了,前頭女婿也是孝敬,就你動輒教訓,就孟子說,『人之患在好為人師』,你也不先尋一尋你自個兒的毛病。」

  這番是來借糧的,自然說什麼聽什麼,齊靳對著王孚寅深揖下去,「小婿有個不情之請。」

  王孚寅當然知道他此番是來借糧的,斜了他一眼,「既是不情之請,便是你這般說的?」

  齊靳忍著腿傷,跪了下去。

  「女婿愧對岳父大人。但今日之情,非但為解我個人之困,更為百姓,為朝廷,請撫台大人借我幾船糧食,暫解杭州之危。」

  王孚寅半眯著眼,慢慢搖了搖頭,接著說道:「你我雖是翁婿,我是江蘇巡撫,頭上是兩江總督,上諭下來你雖如今有銜,但你我都不是位列封疆。借不借糧,究竟也不是你我說了算,你為官多年,就官面上,我這樣答你,你可明白?」

  齊靳點了點頭。

  「我也不瞞你,尤嗣承找我借糧,明面上未答應,私下裡已為他籌措了幾船糧食,不然這頭同我借,那頭同我借,雖災民都是我朝百姓,但我畢竟掌一省錢糧,不得不有所顧慮。」王孚寅把頭抬起來,「你同尤嗣承少年相識,現如今連他的脊背都摸不著,他是知我所慮,故意放出風聲。」

  齊靳慢慢抬起頭,眼神中有驚異。

  王孚寅挨近了些,「現如今我再借你幾船糧食,再多也沒有,你把這前後的功都攬了,先把這杭州之危解了,長生必堅持不了多久。我這裡沒有旁的,還是當年幾句話,一是實心用事,二是莫負了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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