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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為了侄女相看未來夫婿,旁的女眷太過出色,只會使主人不快。

  妻子不以為然,「即便是極力精心打扮了,也定然越不過皇親國戚去,若是刻意收斂,反倒惹人笑話。」

  她總是擔心會惹人笑話。

  他便不再多說了。

  ……

  海棠穿戴一新回來。

  她聽從姐姐的意思裝扮妥當,衣裙如紗籠霧,嬌艷而明媚,亭亭玉立站在他面前,猶如一朵含羞待放的海棠花。

  他自然知道,此次公主府設宴,青年俊才雲集,妻子也是存了為她相看的主意。

  ……

  他在書房裡運筆揮毫,有些心煩意亂。

  金莎紙上龍飛鳳舞,也無法宣洩心底隱約可現的煩悶不快。

  腦海中時不時浮現她沉靜柔順的模樣……

  ……被撕扯開的單薄衣裙,沾著殷紅漿果汁液的雪白肌膚,還有那雙眸子……欲語還羞的閃躲,如受驚的白兔,柔弱的模樣激得人想要狠狠欺凌。

  他發現自己動了慾念。

  就像一顆邪惡的種子,正在心中膨脹,生根發芽……

  ……

  太陽未落時,妻子帶著她回來,與此同時,還有長公主特意請來的御醫。

  他剛剛邁進門檻,便聽見妻子在低聲抽泣——

  「是我的錯,連累她遭此大難……大夫,請一定治好我妹妹的眼睛……」

  她坐在鋪著雲羅錦繡的木椅上,眼睛微閉。

  外面細碎的夕陽餘暉從鏤空的雕花窗桕中灑進來,斑斑點點照耀在她身上,她渾然不知,只靜靜坐在那裡,沉靜平和。

  雖然只是一個很微小的動作……

  但他似乎看見了。

  ——她大約是聽見了他的腳步聲,臉微微往另一邊側過去,長而濃密的睫毛,微不可聞的顫了顫。

  這細微動作,沒有人發現。

  除了他。

  ……

  御醫拿起一條白色細絹布,輕輕覆在她的眼帘上。

  她原本嬌柔恬靜的氣質,因為雙眼失明而顯得愈發楚楚憐人。

  御醫似乎也同情她的遭遇,安撫道:「留下的藥記得早晚外敷一次,我再給你另開明目的方子,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他的妻子再三道謝,命人奉上大禮,又向御醫仔細問了飲食禁忌,才放心的將人送走。

  ……

  他從妻子口中得知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長公主府今日的宴會上,辦了一場品香的遊戲。

  侍女奉上香爐,讓參與者以鼻嗅之,先猜出香名,再以此香為題賦詩一首,最後看誰能拔得頭籌。

  年輕男女們覺得新鮮,紛紛湊趣。

  這是個露臉的大好機會,妻子不肯錯過,逼著海棠也去參加。

  海棠只得去了。

  她贏了幾場,之後有一場比試,不知從哪裡突然躥來一隻貓!打翻了香爐!

  ——香灰迷了海棠的眼睛。

  侍女立即帶她下去沖洗雙眼,卻不知何故看不見了……

  大夫說,香灰里有毒。

  公主府里竟然出了這樣的事,長公主盛怒難遏,一面調查,一面派人送妻子與她回府,又從宮裡請了御醫為她醫治。

  妻子氣憤的說:「待查明始作俑者,定要讓她好看!」

  語氣里似乎已經肯定此人就是宴會中的其一。

  「不會查明。」他淡淡說道,「這件事只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妻子愕然的看向他。

  他看了眼靜坐不語的海棠,「因為公主要護住她的侄女,而其他世家要保住子女們的臉面,所以不會有什麼結果,至多……拎個丫鬟婆子出來替罪罷了。」

  她開了口,聲音輕輕的,怯怯的,「姐姐彆氣,我沒關係的……大夫說傷得不重。」

  妻子因為她的柔弱隱忍而更加煩悶,想要訓她幾句,卻又覺得現在無論說什麼,都於事無補。

  事情很快傳揚出去。

  傳著傳著,慢慢變了味道。

  有人說是因為她在宴會上急功好利,礙了長公主的眼。也有人說她是被牽扯進幾個世家女的爭風吃醋中,受了無妄之災。

  無論何種說法,安海棠在盛京城裡再無人問津,妻子想要為她相看的計劃頻頻碰壁,只得暫時作罷……

  ……

  暴雨來得毫無徵兆。

  白晝被烏雲籠罩,如黑夜提前降臨。

  書房的窗欞外,樹影在狂風中急劇搖擺,恨不能隨時折斷。

  他被外面鬼哭狼嚎的風聲擾得不能靜心,索性走出書房——

  沿著緣廊往回走,半路上開始墜下豆大的雨點。

  他的步履頓住,目光落在花園的八角亭里——她半蹲半跪在地上,雙手尋找著什麼,而距離她身邊不過幾步的位置,是滾落到地上的竹製手杖。

  雨越來越急,越來越大,四周景物很快籠罩在一片雨幕之中,她的身影也模糊不見。

  男人在原地略作停頓,突然走進雨里,往那八角亭走去……

  許是因為雨聲太大,蕭珩走進八角亭時,她沒有察覺,依舊跪在地上慢慢尋找著那根掉落在地上的柺杖。

  鬼使神差的,他亦沒有出聲。

  外面黑沉沉的烏雲遮蔽了最後一絲光亮,亭子裡光線黯淡。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眼前有瞬息間的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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