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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值得最好的。

  從未有人這麼對他說過。

  他十三歲摘得江南案首,鋒芒初露,有些心高氣傲了些,但之後,爹娘去世,鄉試失利,試卷被換,他接二連三的受到打擊,再也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在心灰意冷,又險些喪命之後,他便不願再去輕易觸碰這些了,心甘情願地窩在一處,當起了小小的西席先生,得過且過地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只需想著柴米油鹽,一日三餐,便是一日。

  他知道外頭的人是如何看他的,從前的同窗看他落到如此,多半是幸災樂禍的,而從前待他如子的先生則是搖頭失望,覺得他不思進取的,也還有人看他斤斤計較著幾文錢,覺得他錙銖必較、視財如命、有辱斯文,已經不配作為一名秀才。

  儘管林老頭和林言已經盡力抹去這些言論,隱瞞他了,但這些,他都清楚地知道。

  他早已不是曾經那個能『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無知少年了,他如今沒爹沒娘,孑然一身地活在這世間,總會長大,也總要長大。

  你值得最好的。

  這是他聽過最感動的話,也是最觸動他心弦的話。

  他記得施南鉞說話時的神情,那麼認真,那麼溫柔,仿佛是在說溫柔繾綣的情話一般,那一瞬間,他聽見了自己心跳加快的聲音。

  砰,砰,砰,跳得那麼快。

  現在再回想起那時的情形,沈奕瑾仍覺得有些臉紅。

  怔怔地望著床頂帷幔,沈奕瑾忽然抬起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又憶起那句話,發現自己仍能感受到那時的心情,滿足的同時,又很是歡愉。

  沈奕瑾想著想著,不由出了一會神,待回過神來後,他便覺得自己奇怪了,就因為一句話,變得腦子裡都是施南鉞的影子,還那麼清晰。

  沈奕瑾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又搖了搖頭,想將腦海里的身影甩出去。

  花了好半晌,他才總算是將一直盤旋在自己腦海的身影成功趕了出去。

  而困意頓時襲來。

  等沈奕瑾再睜開眼時,已經是第二日的辰時了。

  施南鉞早已醒來,沈奕瑾穿戴整齊出來時,便看到他在院子裡打一套拳法,而封白也站在一旁,視線始終落在他的身上,過了片刻,又丟了一把劍過去給他,隨後自己也抓著劍,躍過去和他對打了起來。

  兩人在空中挽著劍花,劍劍直指對方要害,沈奕瑾不會武,仰著頭看得有些眼花繚亂,但他卻沒有移開眼,不知不覺,看得有些入了神。

  比試了約莫一刻鐘,最終,施南鉞的劍快了封白一步,架在了他的脖頸處,只需再往前一點,便能直接取他性命。

  封白喘了口氣,笑了笑道:「我果然還是敵不過師兄。」

  施南鉞收起劍,也笑道:「你已經進步了不少。」說完,他又回頭往沈奕瑾看去,含笑問道:「可是我們吵醒你了?」

  沈奕瑾搖了搖頭,見他因為剛才和封白的一番比試,出了一身的汗,滿臉的汗水,都要滴進眼裡了,下意識便連忙掏出一塊巾帕走過去,替他擦了擦,想了想,又道:「我去燒個水,你去沐浴一下吧,否則這麼冷的天,可是會生病的。」

  施南鉞受傷時,事無巨細,都是他一直在照顧施南鉞,這會兒都已經習慣了。

  施南鉞低下頭,看見沈奕瑾伸著手,像自己還不能動的那時一樣,輕柔地替自己擦拭,心裡一動,不知怎麼的便忘記了拒絕。

  施南鉞低低地應了一聲,之後便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了,甚至還主動把臉湊了過去,而等到沈奕瑾替他擦完汗離開,心裡竟還生出了些許不舍,視線一直追隨著沈奕瑾的身影,收不回來。

  見狀,封白忍不住捂住眼睛,又輕咳了一聲,提醒道:「師兄,沈秀才已經進廚房了。」

  聞聲,施南鉞才收回了目光,他想起自己方才的悸動,又想起這幾日自己的怪異,心中隱約有了一種猜測,他猶豫了一會,轉頭對封白道:「封白,我有一事想問一問你。」

  看了施南鉞的神情,封白便明白了施南鉞要問什麼,他不禁有些驚訝,他還以為對感情向來遲鈍的師兄,還要再茫然一陣子才能發現自己對沈秀才生了情的。

  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封白道:「師兄你說。」

  施南鉞往廚房看了一眼,見沈奕瑾還在裡頭,但想到他的聽覺比常人靈敏,或許還能聽得到,便又對封白道:「你隨我來。」說罷,他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封白緊隨其後地跟了上去。

  來到屋外,施南鉞一直走到了不遠處的一棵樹下,這棵樹是一棵老樹,樹根盤旋錯亂,有些足夠粗大,已經能夠坐人了。

  封白蹲在樹根上,仰著頭看著施南鉞,摸了摸下巴,微笑道:「師兄,你想問的是何事?」

  施南鉞扭頭盯著他看了許久,一雙劍眉微蹙,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你當初是如何發現自己喜歡師父的?」

  沒想到施南鉞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封白聽了,先是呆了呆,待反應過來後,他又笑了起來,想著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那人,他告訴施南鉞道:「離了他時,你會放不下他,總是想他;而在他身邊時,你眼睛會控制不住地去看他,移不開目光;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變得高興,也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變得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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