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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他難道和當時的對方一樣,驚慌失措,被變相趕出家門。他非常痛苦,就像流浪漢一樣無家可歸,就像吝嗇鬼需要金錢渴望財富一般想在最短的時間裡,得知這一切的最終原因究竟是自己的善意還是罪惡,有愛的能力和軟弱,還是貪婪並且沒有界限的一次踩空。他果真最怕背叛卻走上了背叛的道路,他果真最在意貞潔卻選擇了欣悅這樣的風塵女子,他果真想逃出婚姻去,怎麼又轉身進入了更密不透風的二婚,他有沒有想清楚,一個人的心被掰成兩半究竟是什麼樣子,而刀子如果已經捅向對方的心臟,說再多的追悔和甜言蜜語是否真的有些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他開車,在沒有盡頭的道路上行駛。不知在深夜的雨里,有一輛載著長發美女的車快速從他的對面迎過來,他只看到了一點光影,夜裡開車大燈的習慣可不好,他低下眼神猜測是什麼東西驅使人們在零點的深夜載著一個金色頭髮,妝容姣好的美女,他為此感到一種突然地不安全的感覺,然後突然在下一個路口迅速掉頭,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做,總之就是不想繼續往前開了,往前是無盡的危險,他咽了口口水,緊張萬分,即使那些美女天生是為了愛情和快樂來到人間的,他也不願染指,車輪翻滾起了水花,回程的路上,他領略了一種從未有過漫長的想像。就像過電影一般,由那個女子,車的主人,想到了中年的婚外出軌,想到了家庭破碎,想到了由於情慾而捉摸不定那些人無法戰勝的東西,他躲在黑暗的最深處看著生活帳篷之下,發生的生活的片段,令他有一種被保護的傳統里的力量在推動自己往水面上面浮動,他不想讓那二婚中——無論主動,還是有了孩子的被動,成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他在車裡看到了孩子的玩具,把玩具從副駕駛的車座上拿到鏡子前面的放置小台面里。

  他在想像的世界裡看見了妍妍,看見了欣悅,看見了遠方而來的岳父岳母,看見了孩子,他仿佛為自己如果沒有停下來而繼續往前開,證實了二婚的世界不過是重複一婚的所有婚姻中要面對的東西,唯一區別的是人物的變更。可人的熱情多麼稀有,人的甘願和幸福又多麼短暫,往往在過去不經意的時候早就用完了,如果在黑夜裡迷失,如果丟棄掉那個第一個愛上我們的人,要再去人生中尋覓,再也找不到一模一樣的東西了。我們在這種東西里安穩過,過著的確會吵架和矛盾的生活,因為無論和誰生活在一切,都將經歷這萬千百種。

  他把車開往回家的方向,明顯要比遠走到沒有目的的那些地方順暢多了。

  妍妍聽到雨聲更大了,她小便起夜,去衛生間,從窗台下似乎又看到了陸海,二樓和三樓的高度令自己混淆不堪,去另一個房間尋找張桂蘭,也許她已經出發去了潮州,她走回臥室,回到床上,似乎也從一場漫長的夢裡看見了自己生活以及感情的變化。她被夢魘重新壓住,想醒來卻怎麼也清醒不了,在一大片雛菊中,她看到自己在其中奔跑,清香的味道蔓延過她的身體,要比春季迷人的玫瑰更驕傲迷人。她確實喜歡談道德,喜歡譴責婚姻中的同行者,如果真要到放手的時候,她依舊能冷靜大方,甚至慷慨地毫不吝嗇和占便宜,在這雨中,她嘗過流眼淚痛快的痛快味道,也體會懷念的無言痛苦,一個個模糊的人影、單據、旅行、信息、調換、購買從遙遠的地方滑動至眼前,好像這睡夢一般的情景足夠給人們寫出一本情感專著,在這裡,有每一個人的發聲和每一種人的遭遇,即使是同樣的事,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間對待,也會見解不同,說法做法迥異。

  陸海回家上樓,走進臥室,他沒有開燈,從外面那隱約的雨水反射路燈的光照下,似乎看到了妍妍的身影和容貌。他又走近了些,也許,靠近他的是從未被破碎的關係和本質完好的相信。大街上那冷的徹骨的風在他的肌膚上流竄,他想把回歸的激動傳遞給妻子,使她的臉頰泛紅因而受到情感的浮動。婚姻不需要外在的一切裝扮,婚姻需要的其實只是一種互相適應,還有長情、持久的忍耐和愛。那些流落在家之外的人華麗,依舊可以選擇他們的華麗。棕皮質手錶,不過預示著男人遭遇背叛時的感受和女人是一樣的,男女都有選擇愛情和婚姻的權利,二婚三婚也或許能拯救一婚的契機,可只是不要讓那春天的寒風霜雪,毀了在清明節後播下的充滿希望的種子即好。 他在她身後緩慢地躺下來,靜靜地隨著雨聲閉上眼睛。他似乎聞見了夏季里暖黃色雛菊的味道,從樓下的石榴樹,長高的香椿樹,玉蘭樹的雨後的沖刷葉子上,聽見了滴答的聲音,雨打芭蕉和風雨雷鳴,是不同的感受。他此刻很享受「掉頭」開車回來的決心和毅力的內在張力。

  「我是不是經歷了某些穿越?我是不是提前預知了如果不拐彎回來,將要發生林林總總的未來?」他問自己,「現在,我究竟是處於什麼狀態?我是對第一段婚姻想要挽回?還是對第二段婚姻的懂得留守?我是否其實還沒有擁有第二段婚姻?因為拐彎掉頭,代表從未走出過婚姻?欣悅只是我們婚姻生活中有可能出現的第三者?這個人將掀起翻天覆地的變化,直到我們認清過去與今天之間的關係以及悔恨或煎熬?」他在疑問中,感到風從窗口吹進,吹散了身上的那些夜晚的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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