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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毓卓的生辰,她會讓下人煮了長壽麵送到童毓卓的家裡去。

  在這遙遠的偏僻的鎮子,居然有人知道他的生辰。

  一嘗那長壽麵的味道,童毓卓的眼淚就在眼裡打轉。

  熟悉的母親的味道。

  她竟然沒有死。

  宮廷早就在全國發布了關於她的訃告,可是她竟然活在這偏遠小鎮上。

  但是童毓卓沒有去找她。

  她也沒有來找童毓卓。

  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繫就是每年生辰的長壽麵。

  他們像兩條不可能交集的線,一起生活在這個偏僻的小鎮上。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會相信,這神秘的年輕男子和美貌婦人曾是貴不可言的梅妃和八皇子。

  ※

  晴雲扶著丫鬟的手走到園子裡,丫鬟手指著遠處湖心亭里的安沉林道:「大少奶奶,你看,大少爺又在發愣了。」

  發愣總比發瘋好。

  史晴雲落寞笑笑。

  她選擇的婚姻,跪著也要堅持到底。

  所幸現在她肚子裡已經有了安沉林的骨肉。

  且不論,這孩子是費了多少心機得來的,總之是來了。

  無論如何,她都有了繼續在安家大少奶奶的理由。

  強扭的瓜不會甜,可是再苦也比餓肚子強,不是嗎?

  她尚還能呆在所愛之人身邊,日日夜夜都能得見他的容顏,相比安沉林,他的苦才是真的苦啊。

  然後,史晴雲聽見湖心亭里傳來了安沉林嗚嗚咽咽的哭聲,繼而是笑聲,繼而是喃喃自語的聲音。

  「你為什麼選擇離開我?」

  史晴雲知道安沉林在問花畹畹,不過是對著空氣問,對著湖水問,對著陽光與風問,卻獨獨沒有對著那個人問。

  那個人,在偶爾沉靜下來時還會想得起這個痴情的安家大少爺嗎?

  史佩玉走到史晴雲身邊,史晴雲一顫,忙恭敬喚道:「姑姑。」

  大太太點點頭:「懷了身子的人,怎麼站在風裡抹淚呢?」

  史晴雲掩飾:「兒媳沒有。」

  大太太嘆了口氣,半含著憐惜,摸了摸史晴雲臉頰:「總有一天,沉林會明白誰才是對他最好的人。孩子,你一定會苦盡甘來的。」

  史晴雲聽著這話,又是溫暖又是心酸。

  她沒有好的丈夫,卻有疼惜她的婆婆,倒也求仁得仁。

  但願大太太所描繪的美好未來不會太遙遠吧。

  那個做了太子妃的女人也太絕情絕義了些。

  花畹畹當然不是這樣的人。

  她心裡對安沉林充滿了愧疚。

  重生歸來,挽救他免遭安念熙的毒手,卻讓他陷入痛苦和不喜歡的婚姻,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無論如何安沉林對她有情有義,是她負了他。

  九皇子與安念雨的婚禮上她見到了他。

  曾經那麼朝氣蓬勃的男孩子已經沉默寡言,失去了所有生趣般,黯淡無光。

  明珠掩了灰塵,只要拭去,還是能重新煥發光彩的。

  花畹畹堅定地想。

  她在人群中遙遙望著安沉林的身影,悵然若失的樣子落在薊允樗眼裡,他貼心地走到她身邊柔柔問一句:「要安排他和你見一面嗎?」

  花畹畹沒有拒絕。

  安沉林被侍衛帶到御花園的涼亭時,看見花畹畹與薊允樗並肩而立,那樣登對的一對璧人,令他自慚形穢。

  她是山窩窩裡飛出的金鳳凰,他給不了她命里該承受的榮華富貴。

  母儀天下,鳳翔九天,那是他給不了的一種極致富貴。

  安沉林卑微地跪在薊允樗和花畹畹跟前,道:「微臣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太子妃。」

  薊允樗親自上前扶他,安沉林羞愧得一塌糊塗。

  他是他昔日小廝,今日卻已貴為太子,與他君臣有別。

  可是他看他的眸子清澈從容,沒有任何成見與居高臨下。

  這是怎樣一種胸襟與灑脫淡然。

  「今日她不是太子妃,她是你的畹畹。」薊允樗微微的笑。

  他不是大度的男子,他只是在幫助他的女人償還宿債。

  薊允樗拍拍安沉林的肩,悄悄走了,將涼亭留給了花畹畹和安沉林。

  許多布幔從涼亭四周垂掛下來,將涼亭遮了個嚴嚴實實。

  安沉林有些暈眩地看著眼前女子。

  她身穿一件綠黃色刺繡鑲邊織錦直領斜襟紗衣,逶迤拖地團花裙子,身披板岩青妝花折枝牡丹薄煙紗天香絹。柔軟的秀髮,頭綰風流別致朝凰髻,輕攏慢拈的雲鬢里插著織花八爪紅珊瑚釵,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赤金石榴鐲子,腰系絲攢花結長穗腰帶,上面掛著一個折枝花的香袋,腳上穿的是蓮花軟緞繡鞋。

  這是驚世駭俗的美,出塵絕艷,美不可及。

  安沉林越發地自慚形穢。

  她再不是昔日的安家童養媳,可是太子卻說今日她不是太子妃,她是你的畹畹。

  花畹畹上前,握住了安沉林的手,安沉林猛然一驚。

  只聽她柔到骨髓里的聲音:「帶著我遠走天涯,你可願意?」

  安沉林一顫,匪夷所思看著花畹畹。

  「我願意拋棄我的身份,什麼太子妃,什麼未來的皇后,我都不稀罕,如果你願意帶我走,我就願意跟隨你天涯海角餐風露宿,我願意捨棄我的,你願意捨棄你的嗎?安家幾百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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