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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轉身不要緊,卻看見有踉踉蹌蹌逼近的人影。

  ——那守衛沒死透,竟然趁南平換衣服的功夫重又爬了起來。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近前,舉起刀便往下砍!

  南平睜大了眼睛,只覺得對方嘴裡的腥臭氣撲面而來,幾乎要把人墜到無邊地獄去。眼前是鮮紅的血,和無窮無盡的業火。黑暗裡亮起無數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等著她送命。

  完了。

  這兩個字全須全尾的浮現在腦海,讓南平僵在原地。

  就在這時……

  只聽「錚」的一聲,一支箭矢擦著她的耳旁射了過去!

  箭尾在火光中熠熠生輝,流星一般,瞬間擊穿了守衛的喉嚨,讓那具醜陋肉身頹然倒了下去。

  一箭封喉,一如初見。

  時間好像被拉滿到張開,長到南平有機會錯愕回頭,看見那個站在地牢入口處的英俊少年。

  他的手還維持著拉弓的姿勢,胸膛劇烈起伏。弓弦尚在顫動,嗡嗡作響。一身黑衣威風凜凜,好像獨自在雪中穿行的狼。

  「你來了。」少女頓了頓,啞聲開口。

  於蒼茫洪荒中一眼看到了她,哪怕隔萬千山水也要向她奔赴而來,這便是命定的緣分。

  措侖三步並作兩步近前,把她摟在了懷裡。

  懷抱溫暖的讓南平一瞬間有些恍惚,以為這一切不過是死亡的錯覺。

  「我還活著嗎?」

  她剛開了口,就被措侖熾熱的吻封住了話音。

  這個吻是如此歇斯底里,好像要把少年心中所有的恐懼都宣洩掉一般。少女的唇上傳來莫名的刺痛,應是在撕咬間破了口子。

  但南平卻沒有退縮,而是用力回吻過去。因為越痛,仿佛就越能證明這一切並不是臆想,這一切都是真的。

  良久,措侖從相擁里醒過神,戀戀不捨的鬆開了南平。

  「你活著。」他肯定的說,「我也活著。」

  而少女心中的疑惑也越漲越大:「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難道沒有去廣夏麼?」

  措侖剛要開口作答,目光卻越過南平的肩膀,看到了她身後的異動。

  西賽爬著,拖出一條血線,手握住了方才守衛倒地時,落在地上的刀。

  「小心!」措侖懷疑她要圖謀不軌,於是急著喊出聲,把少女往邊上一推。南平踉蹌了兩步,惶惶然回過頭。

  少年做好了獨自迎接傷害的準備,可刀並沒有刺向他,也沒有刺向南平。

  ——西賽竟然朝自己的肚子捅了下去,用力一划,血肉翻滾著涌了出來。

  地牢內除了女人痛苦的喘息,一時靜默。

  「你瘋了。」片刻後南平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明白了對方想要做什麼,「快住手!你這樣是活不了的!」

  西賽撐不住了。

  她是要把孩子生生從肚子裡剖出來。

  「住手!」南平沖女人跑了過去,碰到了滿是血的黏膩刀柄。她想奮力往外拔,西賽卻握住了她的手。

  女人的那雙手像寒冰一樣,說出的話亦是:「活一個也好。」

  南平認識的西賽,起初是笑語嫣然的老好人,再後來是癲狂的想要施害於她的瘋子。可無論哪種,都從未如此堅定過。

  「幫我。」西賽最後從喉嚨里逼出兩個字。

  南平猶豫了。而此時手上被施加了額外的溫度,她抬頭,是措侖握了上來。

  「聽她的吧。」他說。

  利刃被三個人合力推著,一寸寸剖開了西賽的肚子。

  一個新生命於母親的腹中被取了出來,呱呱墜地,卻並沒有帶來一聲初到人世的歡喜啼哭。

  ——嬰兒吃了不該吃的藥,腦袋大的像怪物,又被憋得太久,早就沒了活路。一張被羊水泡腫了的臉脹得死青,光是瞅一眼都覺得心肝顫。

  「他……還好麼?」西賽眼神渙散,掙扎著想要去看拿命換回來的孩子。

  一輩子爭搶,拿命護住的,臨到了也不過是一場夢。

  南平心裡湧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惻隱之心。她終是把死孩子用衣裳包住,故意掩住不讓女人去看,然後頓了頓,撒了一回謊話:「他很好,只是睡著了。」

  西賽心滿意足的合上了眼,身子微微一顫,手鬆了開去。

  死嬰滑膩的身子墜在南平懷裡,讓她說不出話來。

  地牢外響起激烈的廝殺聲,短兵相接的鋃鐺作響和怒吼掩蓋住了一室沉寂。

  「把它放下吧。」措侖嘆了口氣,指著南平懷裡的孩子。

  少女停了片刻,依言彎下身,把孩子放回到了母親僵硬的懷裡。

  措侖默聲注視著,目光掃過西賽胸口時,突然愣住了。

  「等等,用心臟換的解藥呢?」他在電光火石間想起這一出,沖西賽喊了出來。

  但這一句話說得太晚,西賽早已經斷了氣。

  措侖立在地牢中,望向南平,徹底陷入了茫然。

  第44章 終章  我們還有好長好長的一生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 時間水似的流淌,直到身後傳來紛繁的喊聲,打斷了此間沉寂。

  「王上!」

  措侖回頭,卻是葛月巴東帶著守軍前來了。

  「都拿下了?」少年望向對方的一身塵土和血跡, 沉聲問道。

  「臣失職, 讓安慶在死士掩護下逃走了。」

  措侖點點頭, 似乎並不意外:「城外都已布防, 看住線人, 他遲早會再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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