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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岩城直擊廣夏軍的隆戈爾意外中了埋伏,被敵人生擒。以安慶為首的諸部族首領人聲鼎沸,請命措侖率軍親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請王上親自率軍,將廣夏殺個片甲不留,攘外定局!」安慶在議事時提高了音調,「我願隨軍同去,以死效忠!」

  眾人紛紛稱是,以死相逼。

  「胡鬧!」南平聽到措侖的複述,忍不住斥道,「你要是離了高城,這裡豈不是群龍無首了?萬一誰有個反心,你在遠處鞭長莫及,可如何是好?」

  「若是不走,局面也是一樣的。」措侖續道,「事到如今大家都在等著我做個表率,如果我推三阻四,難免不會有人借題發揮。」

  談話間,有侍女進來斟水。乳白的牛乳從銀壺中絲滑流下,蕩漾出一道雪似的弧線。

  少年撇了那姑娘一眼,溫聲問:「你是新來的?看著面生。」

  侍女慌忙跪下,濃黑的辮子垂在胸前,許是因為面聖過於恐慌,諾諾不敢出聲。

  「她叫阿伽朵,是本地姑娘,來了有些日子了。」南平開口解了圍,「因為和阿朵名字就差了一個字,覺得親切,我就讓在殿裡伺候了。」

  措侖「唔」了聲,把盛滿牛乳的茶碗接過來,心思轉到了正事上:「老將隆戈爾都認栽,再派旁人去,還不如他。所以這次我準備自己帶兵出征了。」

  想來已是考慮周全,拿好了主意。

  南平一時有些語塞,喝了口水方才順下去:「要走多久?」

  ——既然攔不住,能知道詳盡些也好。

  「把岩城打下來就回。」措侖思慮片刻,說得含混。

  攻城的典故南平是知道的。若是速戰速決,十天也就罷了。可若是對方負隅頑抗,圍上三到六個月、直到糧草耗盡,也是常事。

  少年見她還在遲疑,以為是被獨自落在宮裡害怕,於是寬慰她:「葛月巴東已經回到高城了,到時我會讓他帶守軍留在城裡,保你平安。」

  「我不是在擔心我自己,我是在……」南平下意識開了口,眼裡全是惴惴不安。

  擔心你。

  最後三個字說的輕,吹氣一般。有羞怯也有不舍,更多是擔憂。

  措侖笑了,把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痊癒了的右臂。雖然傷痕累累,但皮膚連同下面緊實的肌肉都長得完全,隱隱積蓄著力量。

  「這是做什麼?」南平見到男人裸露的皮肉,慌得捂臉扭過頭去。

  「給你看看,胳膊都長好了。」措侖笑起來。

  南平不肯把捂臉的手落下來,嘴裡嘟囔著:「快把衣裳放下,一點不害臊。」

  「你忘了我是什麼人了?我能射山豬、斬獒犬,抓幾個廣夏賊子不跟逮兔子似的?」措侖依言把袖子抻平,有意調侃道。

  這一通插諢打科倒是讓南平沉下心來。好像他如此這般許諾,便當真能作數一樣。

  「那你哪日走?」少女緩了緩,低聲問。

  「明日天亮。」措侖答道。

  「這麼快?」

  「等不了了。」

  戰事不等人,連措侖也做不了主,所以南平覺得心裡酸脹,直往下墜,卻也沒說什麼。

  怎麼突然就會變成這般十萬火急了呢?這個念頭在少女腦海中盤桓不去,像禿鷲一般。

  少年推開案台,在墊子上挪了過來。他挨在南平身旁,伸手攬住她的肩頭。

  措侖平日裡暖和的手,此時意外的冷。寒意透過南平的夏衫,印在她的肌膚上。

  南平打了個小小的哆嗦。

  她猶豫了片刻,把他的手拉了下來,放在膝上,用自己的手蓋住。少年的掌間冰涼,哪怕是南平費勁心力也捂不暖。

  「是不是害怕了?」南平揣測著措侖的心意,溫聲道,「方才是誰說大話,把廣夏比作山豬的。」

  措侖笑笑,把手抽出來。他合身環住她,沒有回答那個害怕不害怕的問題,而是有些感慨:「我有時候覺得,現在的一切都跟一場夢一樣。」

  而做夢就總有要醒來的一天。

  「有件事我還想求你。」少年繼續道,「哥哥的孩子,我還是想留下。我知道西賽與我們有仇,但……」

  ⑨⑩光整理

  「我明白的,不用說了。你放心便是,西賽出不了大岔子。」南平溫聲打斷了他,片刻後又道,「好端端的怎麼成了個託孤的架勢?怪晦氣的。」

  她語調放得輕快,自顧自笑了起來:「咱們倒是有趣,一會兒你哄我、一會兒我哄你,就不能正經說會話麼?」

  措侖壞笑著側臉,「叭」的一聲親在了南平的粉腮上。

  「越來越不像樣。」少女一把推開他,嗔怪道。

  兩個人鬧過一回,重又肩並肩坐下。措侖還在展他的袖子,就聽見耳邊傳來一聲低語。音調太低,幾乎讓人聽不清。

  「我會等你回來的。」

  少年在驚愕中扭過頭,卻見南平飛紅了一整張臉,不肯看他。

  措侖張了張嘴,似乎是想應聲,臨到開口時卻換成了一聲輕嘆。

  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候。

  睡意漸漸湧上來,眼皮子耷拉的快要黏住彼此。南平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不肯睡過去。

  她倚住措侖,好像風雨中唯一靠得住的浮木。

  而措侖也難得沒有體貼的勸她去睡,好像比賽看誰能撐住似的。他看著南平,用目光把少女的面孔刻在了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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