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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很茫然。我原以為自己只愛權勢,原來不是,原來不是,我還貪心別的,我想我的榮光都能跟她來分享。可是她會信嗎?你說她會信我嗎?她不會信了,沒機會了……我沒機會了……」

  他說著笑著,搖頭飲著酒。他傾訴著發泄著,他那些無法對旁人言說的話。

  家家團圓的日子,他一個人,獨在異鄉,耐著相思,捱著寂寞,念著一個不可能的人。

  從前他配不上,現在他們不可能。

  他悔,他恨,他無可奈何。

  *

  「爺,人在那兒。」

  天快亮了,趙晉和柔兒除夕守歲,整晚都沒闔眼,正要去眠一眠,外頭來報,說明月樓把霍騫送了過來。

  「爺,實在抱歉攪了您休息,可是這位客官他非說要見您,我們也實在不知該怎麼處置……本想悄悄跟福爺說一聲,沒想到驚動了您。」

  馬車裡扶出一個醉倒的人,一絲意識也無,毫不清醒。

  「福盈。」趙晉喚了聲,福盈就知這是交給自己做主了,官人出來瞧一眼,多半是怕底下人不知輕重,把這人弄傷弄死了,畢竟過去兩家有些誤會。

  福盈俯身道「是」。趙晉點點頭,一甩袖子走回內院。

  天徹底亮了起來。

  霍騫頭痛欲裂地醒過來,發覺自己身處一間陌生的廂房。他坐起身,外頭立刻有了動靜。

  福盈含笑走進來;「霍爺,昨兒您醉了,明月樓知道您認得我們爺,便知會小人去把您接回來。因不知您在何處暫住,只好自作主張,在青山樓僻出一間房給您,您覺著還好?需不需請大夫來診診脈?外頭備了醒酒湯,待會兒您先喝一碗。」

  霍騫發怔道:「我……給你們添麻煩了吧?」他昨晚喝的太多了,喝到麻木,喝到什麼都不記得。他最怕的是自己在趙家丟了丑,本就覺得沒面目見他們,再鬧一場給人瞧笑話,他當真什麼臉都丟光了。

  「霍爺哪兒的話,既您醒了,那小人就回去跟我們爺回話去了。您可以再歇會兒,有什麼需要,可以跟外頭的人說。小人告退。」福盈快步退了出去。

  霍騫揉揉眉心,適才從福盈的話里,他也聽出了趙晉不想多有瓜葛的意思。

  對方沒因為他開出極好的條件就答應幫他,也沒有因為他如今功成名就就來巴結。

  霍騫在趙晉跟前,總是心虛且不能自信的。他看過他最狼狽的模樣,他還是他心上人的父親。

  也許是時候該離開了。

  ……

  安安和顧家伯母去山寺祈福。——其實是顧期約見她。

  兩人沿著蜿蜒的山路朝前走。

  林深處,顧期問她。「那日跟在你身後的人,是霍騫麼?」

  當年霍騫來浙州,背負著世子之名,是所有有頭有臉人家的座上客。

  顧期知道一點兒關於霍騫的事。知道安安失蹤過一個下午。也知道這些年安安變得沉默寡言一定是有什麼原因。他一直沒有過問,也沒有去想太多。他是個非常善於替對方思考的人,既然安安不願意說,那他就當作不知情好了。

  可近來,隨著兩人的婚事就要定下,他卻莫名開始不安。

  身側這個說願意陪他共度一生的姑娘,心裡有個他永遠不能觸碰的秘密。

  安安不知道怎麼解釋,確切的說,她不知道要不要解釋。年少時那些不能自已的悸動,是衝動的結果,是一時氣盛的反應?她自己都說不清。縱然她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對霍騫有情。可望著顧期的眼睛,她不知怎地,覺得自己羞臊得無所遁形。

  「安安。」他握著她的手,垂著眼輕輕地道:「我一直覺得,我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我知道你對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也不見得十分喜歡,但我總是想著,如果我可以等,可以一直一直對你好,你總有一天會被我感化。可現在,我很怕,我怕我們成親十年二十年後,某天夜裡你突然醒來,你發現自己後悔了。我該怎麼辦,安安?你告訴我,到那時我該怎麼辦,該怎麼面對你?」

  安安抿唇,每一個字都說得很難,「我從來不後悔。」

  「也許你不會,但我……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後悔。安安,我們不要成親了。——對不起,這回是我先退縮了。我不想自己做個美夢好多年,一朝突然醒過來,發覺一切只是我一廂情願。我不想把一個不喜歡我的人困在我身邊一輩子,瞧她眼裡沒有我,卻要耐著噁心與我親熱……」

  「顧期,我沒有這樣想過,我……」

  「安安,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不忍心傷害我,也不忍心讓爹娘失望,更不忍心給家族蒙羞。可你肩上背著太重的包袱,你背著這樣的包袱,要如何去做個幸福的人?你不會快樂,而我也會疲倦。出於喜歡,我也許可以忍一年兩年,忍很多年,可我改變不了你不愛我的事實,我自問沒有那個能力。我試過了,安安,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他鬆開她的手,一步步退後,「安安,勉強在一起,對我不公平,對你也不公平。我希望你能更真誠一點,不管是對我,還是對你自己……」

  安安獨自走下山,她走得很慢很慢。

  落日的餘暉灑在她身上,可早春的天為什麼那麼冷呢?

  她覺得自己被凍透了,寒冰徹骨,沒一點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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