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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攙扶著霍騫,走出兩步,霍騫身子一晃,膝蓋一軟倒了下去。「世子!」劉先生連忙去攙扶,手觸到他肩頭,那血水已經滲透剛披上的披風,他的創口完全崩開,正汩汩流著鮮血。

  霍騫仰頭,攥住劉先生的衣袖,「我想求趙晉相助是真,對她也是真……我是真心……為什麼他們都不信,劉先生,為什麼?為什麼他們不信?」

  他的聲音像夢囈,他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一遍又一遍,劉先生摸了摸他的額頭,「世子,您在發熱。」

  劉先生目視身邊的侍人,「來,把世子扶上車。」

  ——

  霍騫病了,病的很重。

  情形幾乎和中箭那日差不多。

  他昏昏沉沉,一直不清醒。

  他做了一個冗長的夢,他不受待見的十九年,就如一個長長的醒不來的夢一般。

  痛楚,且無可奈何。

  趙晉聽聞霍騫病重一事,只是冷哼了一聲,沒有上門去探望。

  陸晨兄弟急的不行,托請了不少良醫來為霍騫診治。

  幾乎用了半個月,霍騫才慢慢恢復起來。

  他瘦了,瘦了很多,面色更顯蒼白。

  月底就是嘉武侯六十大壽,從浙州到京城,快馬需奔波十來天,他必須於月中動身,在月底前趕到家中。

  這次浙州一行,計劃落空,沒能說服趙晉,還拒絕了一個原本有可能幫他完成心愿的人。

  但他沒有再抱怨什麼。

  他亦不後悔。

  他是個男人,自己做出的選擇,後果當然也必須由自己來承擔。

  臨行前,陸晨為他設踐行宴。

  出乎意料的是,趙晉竟出席了。

  酒過三巡,兩人在明月樓走廊上相遇。

  趙晉朝他點點頭,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沿著長廊走到院中荷池旁,趙晉道:「我與清宜郡主有些交情,雖說她利用過我,我何嘗不曾利用她?念著素日情分,我可給你指條路。」

  霍騫望著他,「條件呢?」

  趙晉笑了下,「永遠不許踏足浙州。」

  換言之,死了心,永遠別再妄想不該妄想的人。

  霍騫沉默著,幢幢光影從他眼底滑過。、

  許久後,他垂下頭,扶著亭欄說:「不必了。」

  趙晉眉頭凝起,嗤笑,「你以為你還有命回來?」

  霍騫嘆了一聲,望著不遠處閣樓上紅彤彤的光色,「也許我會死。但我不後悔。」

  「從前我沒有想通,但被您拒絕後,我想了很久,終於想明白了。」

  「如果我能活下來,如果我這個世子之位可以保住……」他轉過頭,望著趙晉,淺淺的笑著,「趙世叔,願意與我打個賭嗎?」

  「我若承襲爵位,趙世叔,可把安安嫁與我嗎?」

  「您敢不敢賭?」

  第154章

  趙晉面有怒色, 想到陸晨是如何說盡好話哄自己今日前來,他強行按捺住心中怒意,譏笑道;「對不住, 趙某不以骨肉做賭。」

  又道:「世子莫以此話激我, 你成與否, 本與趙某無干, 失陪。」

  他說完,便即旋身而去。

  霍騫在亭中立了片刻。

  劉先生說的對, 趙晉不是尋常人,他疼愛子女, 哪怕是個閨女,也不願拿來換取好處。趙家女兒本就有許多選擇, 沒道理非要押寶在一個前途未卜的人身上。

  他理解趙晉的立場,也理解趙姑娘的選擇。

  他自己的人生, 就由他獨自來面對就好。

  霍騫離開這日, 浙州城許多人來相送。

  飲過離別酒,霍騫踏上回京之路。陸晨護送他出城,順勢將一方手帕遞給他, 「昨夜趙晉趙官人託付我將此物還與世子, 說這乃是世子失物。」

  霍騫打開手帕, 望見裡頭的東西, 苦澀地一笑,「不錯,是晚輩的東西, 這玉佩原給人搶了,多虧趙官人,可惜無法當面致謝, 勞煩陸三叔代為轉達一聲,霍某,多謝趙官人。」

  他把玉佩收好,抬眼望向眼前的路,「陸三叔,我來浙州一回,給大家添了許多麻煩,將來……」

  他頓下來,不知自己還有沒有將來,這一路艱難險阻,不知埋伏著多少陰謀,他承諾不了什麼,索性便住了話頭。

  陸晨道:「世子不要客氣,下回若有機會,一定要再來浙州。」

  霍騫點點頭,在稀薄的晨霧中與陸晨道別。

  縱馬行出一段路,再回首,身後那巍峨的城門已經看不見了。

  別了,浙州。

  別了,姑娘。

  霍騫走後,浙州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轉眼,郭忻和陸雪寧的婚期近了。

  安安的腿漸漸恢復,不拄拐也可以走的很穩。

  八月中,彥哥兒的信如約到了。

  他在白馬書院一切順遂,字裡行間寫滿了對書院生活的喜歡。

  「在那棵棗樹下挖出了父親當年埋下的那壇酒,可惜太少了,捨不得飲……意兒比照著方子重釀了一壇,月份還短,待冬月梅花綻開之日,大抵可一嘗……」

  柔兒從榻下翻出一隻木盒子,從內將上個月彥哥兒寄來的家書攤開放在一邊兒,指著兩封書上的同一個名字道:「爺你看,每封信都提起意兒,彥哥兒該不會是……?」

  趙晉不以為意地笑笑,「彥哥兒快十四了,有個寵愛的丫頭,也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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