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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驚惶地後退兩步,像是看到了什麼最最最不可思議的事物。有無數的畫面在他腦海里撕碎,又重新組合在一起,聚成了一張熟悉無比卻又十足陌生的臉。

  可這分明是此時此刻,最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一張臉。

  「皎月……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於把這個伏筆揭開了啊啊啊啊啊!!!!!!爽!!!!!

  第68章 寒江皎月

  初來挽月門時,謝遙曾被山間一隻兔子精嚇得迷了路。

  那時的他不過五六歲,被朔月仙尊撿回來沒幾天,不知有無靈根,能否踏入仙門,也無人照拂不受重視。

  可稚子之心純真,一日他突發奇想,想摘朵最好看的花送給帶自己回來的好心仙尊,於是開始漫山遍野地尋最好看的花。可惜花沒找到,先碰上了一隻靈力低微的兔子精。那兔子精沒想傷他,他卻因為害怕滾落山坡,摔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四周黑漆漆的看不見東西,他怕得直哭,蜷縮在草堆里不敢出來。

  直到一盞燈籠在眼前亮起。

  還有明亮燈火後那張溫柔的臉和同樣溫柔的聲音。

  「原來你在這啊。」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伸到他眼前:「別怕,我帶你回去。」

  「你……不是兔子精吧?」彼時的他吸著鼻子,揉著眼眶膽怯道。

  「我當然不是,」那張溫柔的臉浮起淺淡的笑意,「我名喚皎月,是朔月仙尊的徒弟。」

  那是他與皎月師兄第一次見面。

  後來他拜入挽月門,同樣做了朔月仙尊的徒弟,最常去的就是紅楓居,甚至還驚艷於皎月師兄的廚藝,也挽起袖子跟著下了廚房。直到那一年,皎月師兄因自己的徒弟吃了自己親手的元宵而死,便再也沒有……

  等等!

  謝遙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望向地上的小啞巴。某一瞬間她的臉突然和記憶里的一張面孔重合。

  徐楓!

  那個皎月曾唯一收過的徒弟!

  若說方才謝遙還存了一些僥倖,覺得眼前人不過假借皎月的臉來矇騙他們,現下卻是面色惶惶,心中已然信了八分。

  可是怎麼會呢……

  「水月,」鬼墮城主鬆開少女,揚起笑容,語氣曾是謝遙最熟悉不過的溫和親切,卻在此刻讓他心中發寒,「是誰放你出來的?」

  謝遙搖著頭,面色蒼白,幾乎快要發瘋。自他重生以來,見過世道之亂,百姓悽苦,仙門衰落,也體會過故人散盡,舊友為仇,眾人敵對,更不用說與江顧相離相疏,生了隔閡。他滾了滿身泥濘,嘗盡百般苦味,卻從未向現在這般崩潰。

  那個殺了沈眠,害人無數,行事詭譎的孤影門掌門,又或者是鬼墮城主——

  怎麼會是與他相知相近,如同手足的皎月師兄呢!

  「你……」他顫抖著嘴唇,連名字喚不出來。

  一副寬厚的臂膀卻突然擋在他的前方,遮住了他的視線。

  「你立在我的身後,」滄月咳嗽了兩聲,平靜對他說道,「不要怕,拿出仙尊的氣勢來。」

  「掌門師兄……」謝遙失神喃喃,「這個人怎麼會是皎月師兄呢?」

  分明一點都不像。

  一個是清風明月,一個是地獄惡鬼。

  天上地下,雲泥之別。

  宛若兩個極端。

  「人心難測,善惡黑白從不分明,皎月仙尊也可以是鬼墮城主。」滄月拔出隨身攜帶的劍,毫不猶豫地指向不遠處的人,「可挽月門只留皎月,不留墮鬼。」

  他的語氣堅定,似乎山海難移。可謝遙立在他的身後,卻分明見那手指輕顫,掌背青筋暴起。

  再冷再硬的心,也是肉做的。

  只不過有的人痛色浮在臉上,有的人藏得又深又緊。

  「掌門師兄,」鬼墮城主向前幾步,臉上依舊掛著笑,「昔日你曾說,我們都是師尊的徒弟,親若手足,要互敬互愛,我從不敢忘。」

  「可如今怎麼你將水月護在身後,對我兵刃相向?」

  「皎月已經死了。」

  滄月的話簡單直白,卻讓鬼墮城主沒了笑容。

  「他為了護自己的師弟,死在了十年前,叛徒江顧的劍下。」

  冰涼的劍光在夜色中閃動,劍刃上映出鬼墮城主如死水般陰沉的面容,是謝遙從不會在皎月臉上看到的表情。

  「他死得其所,我從未忘記。」

  「可我依舊敬你為師兄,不曾下狠手傷你。」鬼墮城主寒聲道,「我願意給你一次回頭的機會,放下你的劍。」

  「我這一生只許兩個人這樣喚我,一個在我身後,一個長眠於此山。你不配敬我為師兄。」

  滄月咳得更厲害了,拿劍的動作開始吃力:「我是挽月門掌門,除惡是我之本。惡人一日不死,我的劍便一輩子不會放下。」

  「呵……哈哈哈——」鬼墮城主聞言突然大笑,好似癲狂的厲鬼。一時間,寂靜的山間充斥著這詭異的笑聲,令人脊背發涼。

  恍惚間,謝遙卻看到他眼角泛起淚光。

  「真是可笑,可笑極了。」鬼墮城主收起笑容,低聲喃喃道,「同樣的人不同的身份,皎月仙尊留名青史,我卻只能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

  「可他哪有那麼好?不過披著一張虛偽正義的皮,就值得你們這樣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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