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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小孟說給趙航森聽的那個理由,因為曾經在蘇半瑤面前講述過一次了,所以說的特別順利流暢,他給榮祥安排了一場小小的車禍,在某個細雨靡靡的夜裡。車禍中的人,自然是什麼樣的傷都有可能負,不死就已經很幸運了。

  他一如既往的,把話說的言簡意賅,仿佛是不得已才開口,聲音也輕的似乎不大願意讓別人聽到一般。敘述完畢後,他便在客廳內找了個隱蔽的角落,隱形人似的靜靜侍立著。

  趙航森聽的目瞪口呆,一把抓住榮祥的手:“小祥,你……”

  榮祥有點木然的把視線移向他,然後抬起另一隻手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沒有關係。他的確是討厭過趙航森,不過此刻這人的出現,讓他產生了一種重返人間的感覺。

  趙航森向榮祥靠近了點:“小祥,我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如果你需要我幫什麼忙的話,一定要開口告訴我。”

  榮祥向後靠在沙發柔軟的靠背上,趙航森的關切,不論是真是假,多少算是讓他覺出點暖意來。他也並不奢望著趙航森會救他離開小孟------事實上,雖然他那具隱藏在西裝下的身體已被小孟弄的傷痕累累,可是他卻只是單純的恐懼,並沒有一絲想要逃離的想法。

  離開小孟嗎?那怎麼可能呢?他想。

  但是為什麼不可能呢-------這是他從未考慮過的問題,趙航森關切的望著榮祥,他們是老朋友了,雖然不過是酒ròu之jiāo,但在這異鄉,終究是有一種難得的親切。他總記得當年在奉天時,他們兩個------當然經常也會帶上別人------出去花天酒地的快樂日子。他們互相比賽似的追逐漂亮女人,因為兩人都是年輕漂亮的公子哥兒,手裡也都有些錢,可以在外面肆無忌憚的威風。那是他人生中的huáng金時代,他自己知道那是一去不復返的了。

  面前的榮祥,看起來有點像一名夢遊症患者。目光迷迷濛蒙的望著自己,若有所思,心不在焉。

  他忽然有些不耐煩的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小祥,你倒是回應我啊-----你點點頭就好。”

  榮祥猛然抽了口氣,飛快的把手臂縮了回來。這時小孟忽然沙發後側出現了:“趙先生,三爺胳膊上的傷剛好,您又把三爺給碰疼了。”

  趙航森離開榮家的時候,覺得很冷。

  外面還是夏末的傍晚,風是cháo濕溫暖的。這種季節里,無論如何不該有那種gān燥寒冷的感覺。然而坐在一言不能再發的、目光散亂的榮祥身邊,再加上身後站著一個面無表qíng的小孟。他不由得脖子裡冷颼颼的進風。

  他還看見了榮祥的兒子,那孩子養的白白嫩嫩,像個小瓷娃娃似的。面目簡直和榮祥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乎比榮祥還要更好看些;張牙舞爪的呀呀亂叫著,帶著一種混沌未開的喜悅。然後就是小孟忽然發現那孩子的褲子是濕的,便開始yīn陽怪氣的指責那個奶娘,榮祥慵懶的坐在沙發上,很冷漠的用左手手背擋了嘴,嘴唇在中指的戒指上緩慢的來回蹭著。偶爾姿態優雅的打一個小小的哈欠,一副厭倦而又無所謂的樣子。

  趙航森實在是有點呆不住了,匆匆告辭而去。

  他前腳剛走,後腳又來了客人。

  這客人是個年方二八的小姐家,生的芙蓉為面柳為眉,雖然衣著打扮也一樣是流行式樣,可因為衣料顯見是不大好的,所以想必是請裁fèng仿照了雲裳服裝公司的最新款fèng制而成的。不過因為年紀輕,相貌美,所以隨便穿點什麼,都有迷人處。這位小姐說來也不陌生,小孟出門時總能遇到的,正是鄰居陶家的某位小姐,名字卻是不知道。

  小孟很有些疑惑,猶猶豫豫的請她進了門。榮祥還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見有人來了,並且還是個漂亮的年輕女孩子,不自覺的就坐正了身體,然後發現小孟正目光炯炯的望著自己,嚇的他仿佛被針刺了似的,騰的站起來,轉身便快步上樓去了。

  小孟把這事暗暗記下了,然後打疊jīng神去敷衍那女孩子。原來這女孩子是陶家的十三小姐,名喚陶鳳真,是大同大學的學生。再問她的來意,更讓人瞠目結舌,原來她竟是來邀請小孟去大同學生話劇社演一出什麼抗戰劇。小孟聽了這話,驚詫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再次確定之後,他語無倫次的當場拒絕了這位陶小姐的邀請。

  陶小姐也驚詫:“為什麼?劇社裡也都是年輕人,大家可以在一起說說笑笑,難道不好嗎?而且也不是很難的角色,我們那裡需要一個你這樣的高個子男生,只要你在裡面演一個外國銀行家,沒有什麼台詞的。很好演哦。”

  小孟迅速恢復了常態:“陶小姐,您可能有點誤會,其實我只是這家裡的一個下人。不是少爺,更不是學生。”

  陶鳳真愣了一下:“下人?”

  她這種新派洋式的女子,自然並不扭捏,她毫不避諱的將小孟上下打量了一番,怎麼看也不能相信這gān淨體面的大男孩會是個下人。雖然她是不贊同階級之分的,但是……

  小孟對待女人,是最沒有辦法的了。陶鳳真說是來邀他演話劇去,他便信以為真,一本正經的把人給頂了回去。然後三言兩語的,就想要送客。陶鳳真見他不解風qíng,只得悻悻告辭。

  打發走了陶鳳真,小孟馬上便把這位莫名其妙的女客拋到了腦後。他幾步上了樓,在餐廳里找到了榮祥。

  榮祥獨自坐在飯桌前,正準備吃晚飯。他左手托著一碗米飯,右手伸過去要拿筷子,忽然手腕被一隻冰冷的手抓住,然後按在了餐桌上。

  他嚇的左手一抖,竟把一碗飯扣在了桌上。

  “三爺……”小孟一手按著他的手腕,一手從身後拽了椅子坐下:“陶家小姐,很漂亮嗎?”

  他直視著榮祥,兩隻眼睛亮晶晶的。嘴角略帶了點笑意:“真遺憾,她要是能同您聊上一時三刻的話,也許會愛上您的。”

  榮祥微微的別開臉,閉上了眼睛。眉尖卻隱隱蹙著,仿佛隱忍了極大的痛苦。天天驚弓之鳥一樣的同小孟生活在一起,他卻並沒有憔悴的趨勢,一張臉依舊白皙中暈點粉紅,人面桃花。

  小孟握了他的手腕,慢吞吞的站起來道:“三爺,跟我來,我突然很想您。”

  他口中的這個“想”,聽在榮祥的耳朵里,不啻一個驚雷。

  他無暇思索,條件反she似的首先便要裝可憐,他慌亂的指著自己的右臂,做著“疼”的口型。

  小孟搖頭笑道:“三爺,咱不是剛從醫院回來嗎。醫生說了,您的傷已經好利索了。”

  榮祥瞪大眼睛望著他,顫巍巍的深吸了口氣。

  小孟不由分說,把他拉出餐廳。推進兩屋之隔的臥室中去。

  他的力氣用的很巧妙,剛好把榮祥推了一個跟頭坐在地上,卻又不會真正的摔痛身體。榮祥一骨碌爬起來,向後退到牆角處,眼見著小孟向自己bī近,他索xing蹲下來,抱著頭縮成一團。

  “三爺,別這樣。”小孟撫摸著他的後背道:“先換上睡衣好了,到時穿脫都省事些。”

  榮祥自然不肯束手待斃,然而讓他明目張胆的反抗,他也是沒有這個膽子的。他只是向旁邊一歪身,就勢趴在了地毯上。

  小孟一愣,不知他這是在做什麼:“三爺,您這是……”

  榮祥好像被抽去骨頭了似的,軟軟的貼在地上。乍一看好像一張動物的毛皮。

  小孟伸手去扳他的肩膀,想要將他扶起來。榮祥卻變成了一個耍賴的孩子,憑那小孟怎樣拉他拽他,他就抱定一個宗旨:不動彈。

  他這樣的高個子男人,真若是認真的賴在地上不肯起來,那也是很令人難搞的一件事qíng。不過當對手是小孟時,這一切都不成為問題了。

  小孟先是見扳他不動,便起身抓住他一條手臂,企圖把他拖到地中央的寬敞處。榮祥這回掙扎了,qiáng行的把手縮回來壓在自己身下。

  小孟蹲在他身邊,忽然嗤的笑了一聲:“三爺,您怎麼和寶寶一樣了?”

  榮祥把面頰貼在地上,仿佛並不在意小孟的調笑。其實心裡怎麼不恨。只是他自認為還不是個糊塗蛋,小孟對他了如指掌,又隨時都可能發瘋。稍有不慎,就不曉得又要被這個瘋子禍害成什麼樣子。

  他正心裡思索著,冷不防小孟忽然用手背輕輕的蹭過了他的臉蛋,然後以一種憤然的語氣說道:“蘇半瑤為什麼總是來?您總是要招惹別人,不論男女。這可真不好!”

  榮祥閉上眼睛,心想這個瘋子開始對我指手畫腳起來了。蘇半瑤來了幾趟,大概也要算在我的身上。我大概真是作孽太多,所以遭了現世報,被自己養大的狗反咬了個半死。

  想到這裡,他忽然又念起了傅靖遠。傅靖遠是個好人,總不至於落個橫死的結局。多半也是因為上天要來懲罰自己的緣故吧,所以才故意讓他走在自己前面。

  這個念頭讓他似有所感,不禁微微的嘆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也只嘆出了一半,因為小孟那時已經站起來走到桌邊,從暖壺中倒了一大杯開水,直接潑到了他的背上。

  這果然比什麼拉扯都有效,榮祥被燙的當場跳了起來。因為疼痛,他下意識的就把後背向靠牆的衣櫃撞去,然而滾燙濕透的布料結結實實的貼上了肌膚,只有讓他更為痛苦。他手忙腳亂的脫了西裝上衣扔到地上,然後又連撕帶拽的解了襯衫扣子,不敢讓衣裳貼身。就在這時,小孟又倒了一杯滾水,伶伶俐俐、一滴不漏的潑到了他的前胸處。

  這回連層衣裳都沒隔,直接燙在了皮膚上。榮祥平日嬌生慣養出一身的細皮嫩ròu,哪禁的起這麼一燙,頓時眼淚流出來,那疼處揉也不是,捂也不是。半晌忽然反應過來,扭頭便往洗手間內跑,想找些冷水洗一洗。誰知小孟先他一步進了去,找塊大毛巾用冷水浸透了,回身道:“三爺,我給您擦。”

  榮祥哪裡還能信得過他,可是心知在他面前自己是絕無逃路的,也只有橫了心憑他。他抽泣著把襯衫脫了,光著上身站在門口。

  小孟卻把他帶回臥室,示意他坐在chuáng上。

  他糊裡糊塗的坐了,接下來,小孟把冰冷的毛巾狠狠的擦到了他胸前的燙傷處。

  他立時疼的要起身,可是有小孟按著,哪裡能夠站得起來。小孟也不像是給人療傷止痛,倒是要報仇的樣子,燙傷處的皮膚本來是一片粉紅了,經他這麼蠻力一擦,愈發紅的仿佛去了層皮。

  榮祥疼的實在不能忍受了,避又無處可避,qíng急之下,竟猛然向上一掙,張開手臂緊緊的抱住了小孟,然後便把嘴唇湊了過去。正好貼到了小孟的面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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