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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聽說他找到了真兇,又在找他。

  容渟忽然生出幾分興味,指了指姜嬈,對身旁隨從說道:「將他的賣身契買回來。」

  這麼多年, 隨從還是第一回 見容渟對女人生出興趣, 等看到姜嬈,又有幾分明白了。

  寧安伯府四房的姑娘,在金陵可是出了名的貌美。

  隨從過去, 辦妥了容渟交代的事。

  姜嬈成了容渟的貼身奴婢,每回容渟回來,他定要早早迎出來。

  今日卻不在。

  容渟視線中划過不悅,冷聲問,「姜嬈呢?」

  一隨從低著頭,上前答道:「姜姑娘病了。」

  容渟臉上不悅更甚,「將他帶過來。」

  隨從離開,找到姜嬈時,提醒他道:「待會兒你到了主子跟前,可得柔順一些,主子看上去,生氣得厲害。」

  姜嬈點了點頭,急匆匆過去。

  他低著頭,戰戰兢兢地走到容渟身旁,替他解下大氅的系扣,手指緊繃,呼吸聲都不敢出。

  下巴忽然被人扣住。

  容渟捏著他的下巴,仔仔細細地盯著他這張臉看。

  臉色蒼白,唇色也淡去了幾分。

  他咬著唇,又妖又邪地低笑了起來,「我不過幾日不在,你便病成了這幅樣子?」

  姜嬈不敢說話。

  不管他說什麼,得到的都是譏諷。

  他捏著姜嬈細細的脖頸,指尖的動作看上去溫柔又多情,「還是聽說你那位裴表哥被貶官,心裡心疼了?」

  姜嬈仍然不敢答話。

  府里的人都叫他九爺,他知道他位高權重,猜過他是曾經隻手遮天的九殿下,可府里的人都告訴他不是。

  但如今,他都要登基了,怎麼會不是?

  容渟見他始終默不作聲,笑著的臉瞬間冷了下來,「將你買回來的人是我,你家出事的時候,你那個裴表哥為了他的前程,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從小戶走出來的書生,眼裡只有他的前程,你還在替他傷心?」

  他鬆開了捏著姜嬈脖頸的手,指腹底下,仍然殘留滾燙的餘溫,他摩挲著指尖,問道:「想看大夫?」

  姜嬈搖了搖頭。

  他知道裴松語是受他連累。

  他想見父母,想得要命,聽裴松語找人遞信給他,說將他父母安頓在了青山鎮,他好想去。

  可是還是被眼前的男人捉了回來。

  還連累了表兄。

  當初姜家出事,裴松語不敢出手反助,姜嬈心裡有怨,可他也知道,裴松語救不了。

  容渟見他病得臉色蒼白,還逞強一樣在朝他搖頭,半個字都不說,他心底浮起來一陣壓不住的焦躁,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找什麼大夫,裴松語被貶去的地方寸草不生,恐怕他很快就沒了命。」

  「你對他如此擔心,不如就陪著他共赴黃泉算了。」

  男人的嗓音很是低沉好聽,語氣卻十足的陰陽怪氣。

  姜嬈只是聽著,也不反駁。

  容渟手壓在輪椅臂托上,手背青筋浮起,整個人的氣質陰鷙得難以靠近,他咬著牙,冷笑著離開。

  姜嬈病得厲害,回了屋,很快躺了下去,縮成一團。

  隔壁的丫鬟青竹敲了敲他屋子的門,喊他年年,「大夫來了。」

  「不是沒喊大夫嗎?」

  青竹道:「九爺吩咐的,哪敢猜他心裡在想什麼。」

  來的是京城裡唯一的一位女游醫,他給姜嬈診完脈,開藥方時,偷偷塞給了姜嬈一張紙。

  是一封信。

  姜嬈偷偷展開,心頭駭然,忙趁別人看見前,將紙撕碎,燒毀。

  容渟生性好殺伐,邊疆常有戰事,他登基不過半年,離京,至北疆征戰。

  姜嬈趁他離開這段日子,吃了那回女游醫給他的藥。

  女游醫是裴松語安排過來的人,他給姜嬈帶來的,是假死藥。

  還有一個消息。

  裴松語根本沒被貶官到荒郊野嶺,只是官職調動,不再是之前的肥差,可是手裡實權依舊不少。

  姜嬈想不通為何容渟會騙他,他記掛著自己爹娘,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吞了那藥,想著自己就能離開這了,悲傷卻沖淡了喜悅,眼淚掉了一串。

  那年的雪落得比往年早,容渟這一戰也勝得比之前快上許多。

  他在營中就已知曉了他那個小丫鬟沒了,戰術比往前幾次冒進許多,屍伏遍野,血流成河。

  回京頭件事,就是挖了姜嬈的墳。

  看著裡面白骨腐肉,容渟三千青絲盡成雪,一夜白頭。

  後來,他常常半夜驚醒。

  之前那幾年,姜嬈還在的時候,他總喜歡將他喊過來,讓他為他暖床。

  他和別的人不一樣,他身上的味道他很喜歡,若是拉著他的手,他總能睡一個好覺。

  那時他不知道,沒了這個人,他再難入睡。

  容渟等了三年時間,求來了引魂燈,簽了引魂契,又等了三年守燈。

  他不信神權,不信魂論,只是走投無路,再無他法。

  第三年,那燈卻被青樓里一妓子盜走。

  找是找回來了,可容渟忽然心慌得要命,一直守到了守燈期的最後一刻,周遭一切都沒變化,轟然倒下。

  他就知道,這數上沒有神明,沒有來生。

  容渟有心求死,再有戰事,必會親臨,即使雙腿殘缺,卻總將自己置於最危險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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