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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默邨無奈地看著苹如,眼見苹如一個人整理好解開的衣服和凌亂的頭髮出去了。

  儘管兩個人前天鬧了點不愉快,苹如還是到七十六號工作。

  早上剛走到樓道里,苹如就聽到她前面的幾個特務職員在討論丁默邨。

  “你們聽丁主任的司機說了沒有,丁主任昨天又去滄州飯店跟那個女伶鬼混去了,到了今天早上還沒回來。”

  “真是奇了怪了,丁主任不是有兩三個月沒去了嗎?”

  “是呀,自從那位鄭小姐來了,丁主任那方面可收斂了不少呢。”

  就是一個專門演大劈柴和紡棉花這種情*色戲的女伶。

  三個月前陳寶驊給苹如布置任務的時候,苹如就知道丁默邨有這麼個相好的。

  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看到。

  也沒聽丁默邨說起過。

  就在昨天,苹如跟陳寶驊說,二十一日晚上,丁默邨要去虹口參加一個七十六號處長以上的宴會。而七十六號去南京路和虹口區都要經過靜安寺路,這種宴會丁默邨一定不會讓苹如跟著,但苹如可以纏著他讓他帶她去靜安寺路的西伯利亞皮貨店實行槍擊計劃。

  陳寶驊啟用了他散布在上海租界的小混混神槍手陳彬。

  陳彬來到鄭家見苹如的時候,苹如也很驚訝,他竟然是去年偷嵇希宗鑰匙的年輕男孩。

  真是緣分。

  苹如把丁默邨的照片給了陳彬,讓他務必射對人,別誤傷。

  計劃就要開始實施了,就在明天。

  可是,如果像上一次送近衛文隆到重慶的事件敗露了呢。

  苹如不得不為自己想想後路。

  是以苹如去了滄州飯店。

  苹如也不上去直接敲丁默邨跟那個女伶開的房間,那樣太潑婦行徑了。

  她就在樓下等著。

  不出一個時辰,果然丁默邨攬著一個女人下來了。

  那個女人身著鮮紅色旗袍,岔開到大腿根兒,濃妝艷抹,端得一個妖冶美人兒。

  走路也阿娜多姿,步步生蓮。

  丁默邨看見苹如氣鼓鼓地看著他,一時膛目結舌,偏偏女伶一眼看出了丁默邨跟苹如的關係,她媚笑著斜了苹如一眼,挽著丁默邨出了飯店。

  苹如一個人回了七十六號,坐在辦公室裡面發呆。

  不知什麼時候,丁默邨回來了。

  他見苹如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想坐下來跟她好好談談。

  苹如一見他坐在她身邊,起身就走。

  丁默邨拉住了苹如,苹如不住地掙扎:“放開我,我討厭你身上的味道。”

  別的女人的味道。

  還是個女伶的味道。

  噁心不噁心?

  丁默邨不放苹如:“苹如,我忍不住。可左右你是不讓我碰的,我自然就去找別人。這也不能全怪我。”

  苹如沒好氣道:“那你的意思是怪我咯?是我的錯?”

  丁默邨脫口道:“不是,是我的錯。我可以試著忍住。”

  苹如要求:“那你不能再去見她。”

  “好。”

  ☆、選擇

  小吵小鬧就是情侶之間的調味劑, 丁默邨和苹如這對假情侶,也不例外。

  和好之後,丁默邨帶苹如出去逛街, 給苹如買了不少的名貴首飾。

  苹如也送了一隻法國懷表給他, 作為回禮。

  從首飾店裡出來,苹如又想吃小攤的小辣串兒。

  丁默邨也高興地買給苹如。

  苹如吃完一根, 他就收了竹籤,遞一根新的給苹如, 微笑著看苹如吃。

  後面跟著苹如和丁默邨的特務們, 都覺得新奇。

  他們哪裡見過被日本記者稱為‘小孩見了都怕的恐怖主義者’的丁主任, 原來還有這樣的一面。

  這樣的一幕幕,也是從千里之外趕回來的漢勛所無法料及的。

  苹如與漢勛對視的一瞬,兩顆心都刺痛了。

  漢勛愴然轉身, 大步流星而去。

  個子很高,單眼皮,眉眼很乾淨,面容清秀。

  丁默邨記憶起苹如對自己初戀男友的評價, 幾個形容詞都能對上號。

  再加上苹如的反應,約莫是了。

  “初戀男友嗎?”丁默邨輕輕按住苹如的肩頭,輕聲問。

  苹如緩緩點頭, 幾顆淚珠控制不住地接連落下了。

  她說心情不好,要回家。

  丁默邨就把她送到家門,在車上稍微安慰幾句,不好逗留太久, 就走了。

  收拾好心情,苹如坐著黃包車去了漢勛的私人公寓。

  也許,他會在那裡吧。

  苹如敲了門,是徐媽開的門,她笑著歡迎苹如進來。

  徐媽剛要回頭喚漢勛,就看到漢勛轉身進了樓上自己的房間。

  徐媽看出他們兩個人之間有彆扭,也沒多說什麼:“少爺他剛從重慶回來,可能有些累,所以就休息去了。”

  苹如會意點頭,兀自上了樓。

  漢勛的房間沒有關緊,只是虛掩著。

  苹如輕輕推門進去了,屋子裡有輕微的煙味,白淨無瑕的地板上突兀地掉著一個菸頭和些許菸灰。

  因為擔心,苹如說話有些急:“你吸菸了?你知道吸菸會影響肺活量,不利於你飛行的。你以前都不吸菸的。”

  漢勛在床上躺著,蓋著一層毛毯,長長的睫毛在白淨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他好似沒聽到,也不回頭。

  苹如在他身後坐下,平心靜氣道:“漢勛,還記得我在信里跟你提到過的‘重要的事情’嗎?今天,你看到我跟那個人在一起,就是‘重要的事情’使然。我必須要跟那個人虛與委蛇。可我不能告訴你‘重要事情’是什麼,我只能告訴你,我跟你做的是同等性質的事情。我有一種自豪感,與想像著你駕馭著戰鷹與日寇廝殺時有著同樣的自豪感。”

  漢勛緩緩睜開眼,還是沒有說話。

  “漢勛,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我也想跟你結婚,只是我無法脫身而去。因為如父親所言,那是於國於民的好事情。我不能中止。”

  苹如在漢勛身後輕輕躺下,抱住漢勛:“漢勛,你明不明白?”

  漢勛掀開苹如的手臂,轉過身來,與苹如面對面:“為什麼你的每一次選擇,都不曾問過我?你把你的選擇,強行加在我身上。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他心裡有怨懟,在這一刻,忽然全部爆發出來。

  “對不起,漢勛。以前是我一直單方面享受你的付出,是我為你想得太少,是我沒有讓你參與我的選擇。今天我來找你,就是來讓你為我做選擇的。”苹如把漢勛的手放在她的胸口,微微笑著,“你要了我吧。”

  漢勛抽回手去:“你別這樣。”

  苹如緊緊抱住漢勛,柔軟的身子貼上去:“漢勛,你就幫我做一次選擇吧。”

  漢勛聽不懂苹如口中的選擇,他只是一瞬間想要她,剛好她也願意。

  熱烈的吻伴隨著淡淡的菸草味盛開在漢勛與苹如的唇齒之間,深切而綿長,像是久旱逢甘露般渴望與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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