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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她應該不是那麼想見到你。」
「嗯。」
最後是艾琳一個人上去的,顧相一直站在樓下, 看著她空蕩的大房子,從裡面看比從外面看還要空,因為常年家裡只有陸遙一個人住,所以也沒有什麼家具用品之類的,很冷清。
若不是地板上沒有一絲灰塵,這房子看起來更像是無人居住。
顧相想起了很久以前,陸遙說她家裡沒有其他人,一個人住在家裡有時候晚上總會覺得格外冷,特別是下雨天的時候,她也會害怕。
陸遙以前最害怕的就是暴雨天的電閃雷鳴和夏天不知道會從哪裡掉下來的蟲子。
這麼空的家,她一直都是自己這麼過來的嗎?
這麼多年,沒有任何人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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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遙頭暈恍惚之間感覺到有人進了房間,她努力睜開眼,晃到一個熟悉的影子,動了動唇,話還沒說出口,艾琳已經在她旁邊坐下了。
艾琳伸手碰了一下她的額頭,發現她的體溫驚人地燙。
「遙遙!」艾琳喚了聲,「發燒了?」
「你現在怎麼樣?能起來嗎?我先帶你去醫院。」
「嗯…?不用去醫院,我睡一覺就好了。」
「你什麼事情都是睡一覺就好了!生病的事情怎麼能在家這樣拖著,走,我帶你去醫院。」
「……」
陸遙也沒繼續堅持,只是癟了癟嘴,說:「嗯,好吧。」
「我好睏,我先睡會兒…到了再叫我吧。」陸遙發著高燒,只覺得自己睏倦。
雖然她很不願意去醫院這種地方,但也不是拿自己的身體去賭的人。
艾琳一個人抱不起她,雖然陸遙很輕,但艾琳力氣也很小,她嘗試了幾遍沒辦法,陸遙已經陷入沉睡的樣子,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她下樓叫了顧相上來幫忙。
「不許做其他的。」艾琳強調,「最好是到醫院你就走…」
離陸遙遠一點。
顧相也沒說什麼,只是伸手把陸遙抱了起來,重量比他想像中還要輕,她白皙的臉上透著不正常的紅,下意識地往他懷裡縮了一下,但沒有睜開眼。
艾琳一邊緊張陸遙的狀況,一邊緊張她醒來會看到顧相。
那到時候她就成了幫凶。
現在也是無可奈何的,艾琳跟在後面,顧相很小心地把她放在車后座,讓艾琳坐了副駕駛。
顧相從上樓來以後眉頭就沒有舒展開過,他壓著情緒,問:「怎麼了?」
「發燒,看樣子應該是腸胃炎應發的。」艾琳順口說了,「總之現在先去醫院,必須要輸液。」
「她腸胃一直都不好。」顧相說完,艾琳卻嘲諷地笑了笑。
「顧總,我覺得你倒也不必這樣假惺惺地很關心她,很在意她的樣子。」
艾琳終於憋不住了。
顧相算是她的老闆,自己的生死大權都掌握在這個男人手裡,但現在她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不知道顧相在想什麼,在假惺惺做給誰看。
「什麼?」顧相一愣。
艾琳沉默了會兒,她醞釀著,最後深呼吸了一口氣,終於把那些話全部說了出來。
「你以為遙遙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拜誰所賜?」
「……」
「既然你不知道的話,我都告訴你。」
「遙遙身體一直不算好,你突然離開以後她情緒低落了很久,你知道她為什麼要去海城讀大學嗎?」
「因為想要去你從小生活的地方,想去走你走過的路。」
「學法律也不是因為自己真的特別喜歡,只是因為你以前開玩笑說過,她很適合來給你當公司的法律顧問,所以這么小一件事情就被她記住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
顧相被忽然席捲而來的痛楚包圍起來,喉嚨間有些發酸。
他不知道這些,從來都不知道,因為陸遙不是這麼跟他說的,他一直都不曾這樣想過。
「遙遙為你做了很多很多事,她以前活著的理由很簡單,只是因為你。」
「我剛跟遙遙成為朋友的時候,那段時間剛好遇到她情緒失控,厭食,所以很少規律吃東西,腸胃上的毛病是那時候落下的,這麼多年一直沒能好起來。」
「就像她身上的傷病一樣,你帶來的那些傷害是永久的,那是治不好的,只能每次發病的時候想辦法調理。」
艾琳越說越哽咽。
「所以你有什麼資格關心她呢,那些傷痛明明都是你帶來的。」
「你不知道她這麼些年是怎麼挺過來的。」
「你到底憑什麼?」
艾琳質問著,卻沒料到後排的陸遙突然醒來。
陸遙剛才在睡夢中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靠得特別近,她感覺到自己是被人抱下樓的,隨後在朦朧之間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艾琳問顧相憑什麼。
陸遙也曾經想問過,當她不讓顧相叫自己遙遙的時候也想問他憑什麼,可顧相回來不久,她又放下了那份帶著些怨的情緒,特別是現在。
陸遙緩緩睜開眼,聲音很輕,卻又很清晰。
「艾琳。」
「就說到這裡吧。」
「遙遙!」
「遙遙…」
艾琳和顧相的聲音同時響起。
陸遙撐著自己的身體,勉強坐起來,她靠著,急促地呼吸,眉頭緊皺,她說:「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