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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遠不得超生。

  紀飛臣握緊劍:「掌門說為了天下蒼生,就沒想過這些一次次被你們親手掐滅的新生命,也是活生生的人嗎?」

  謝無衍很平靜:「你會為了一把失敗的劍而心痛嗎?」

  紀飛臣看向掌門。

  掌門說:「紀公子,你以為我做一切的時候,就沒想過,天下會有多少人不認同我嗎?」

  紀飛臣盯著他的眼睛。

  「我大限將至,那些罵名和非議對我這把老骨頭來說,根本不重要。只要燒血術有可能傳承,世間能再出現一個同謝無衍抗衡的人,冥魔能被鎮壓,後世無憂,我便無憾。」掌門笑了聲,「紀公子,你想乾乾淨淨的,就永遠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為蒼生謀福祉的人。」

  話音剛落,掌門的白髮同衣袍一道上下翻飛,渾身上下被一股金光包圍,身上每一寸靈力都在翻湧。

  雷聲轟然大作,一道比一道更為猛烈。

  「謝無衍,今日此處就是你的葬身之處,我會和你同歸——」

  然而話還沒說完,聲音便戛然而止。

  謝無衍眼皮都沒抬一下,早有預料似的抬手捏住他的腦袋,兩指微微收力。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人,如同瞬間被抽乾了所有了靈力一般,身上的氣場陡然散去,金光朝著謝無衍手掌處涌動,眼神也逐漸失去光彩。

  「你……」

  謝無衍嫌棄似的收回手,吹了吹自己的手指。

  掌門癱坐在地上,如同木偶一般雙目無光,許久後,才期盼似的看向紀飛臣:「紀公子,你出生於名門正派,此時正是你拯救蒼生的好機會……」

  紀飛臣蹲下身,同他平視:「我拒絕。」

  現在掌門已經沒有精力追問紀飛臣這麼選的緣由,他看著謝無衍伸出手,看著那些匯聚成烏雲的冤魂朝著他的方向用來,茫然而又試探地,輕輕觸碰他的指尖。

  「謝無衍!你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這麼做?」謝無衍笑了聲,「我又不是什麼名門正派,而是個血脈骯髒,無惡不作的怪物。」

  說著,他將手探進那深不可測的冤魂中,閉上眼。

  剎那間,風聲驟起。

  「砰」

  只在一瞬間,漫山遍野的墓碑同時炸開,石土飛濺,金光閃爍,集全門之力布下的束靈咒,在頃刻間同時破滅。

  那塊烏雲一瞬間被撕開,無數魂魄朝著天際的方向飛去,壯觀而又悲戚。

  應該結束了。

  千百年來,無休止的痛苦輪迴。

  就像最後那點信念被掐滅,掌門像個破碎的布娃娃一般,跪在地上,身軀搖搖欲墜。

  謝無衍沒看他,邁開步子,徑直朝著更前方走去。

  紀飛臣跟上,兩人心有靈犀地不提剛才的事情:「所以,你喊我來是為了向我炫耀你有多強的?」

  「啊,一半吧。」謝無衍說。

  …幸虧你足夠強。

  不然早就被暗殺幾千回了。

  紀飛臣不提剛才天道宮掌門說的那些話,是因為有許多事情,原本就是沒有絕對正確的答案的。

  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需要問做出選擇的原因。

  很快,謝無衍就找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那處像是一個地牢。

  光是靠近,就會發現這裡施加了無比強大的鎮壓術。

  「這就是我需要你幫我做的事情。」

  「什麼?」

  「這裡關了一隻冥魔,叫做通天心魘。」

  「……通天心魘?」

  那隻造成當年慘劇的通天心魘。

  「嗯,但是它現在已經和普通的冥魔沒有區別了。」

  「…所以你想讓我做什麼?」

  「殺掉它。」

  紀飛臣一怔。

  對於謝無衍來說,殺掉這隻通天心魘甚至比捏死螞蟻還要簡單,為什麼非要讓他出手?

  但是紀飛臣沒有問,他點了下頭,走進地牢。

  這裡已經許久沒有人來過了,四處都是腥臭味,偶爾聽見幾聲鐵鏈的碰撞聲,以及細微的鼻息。

  尋著那微弱的聲音,紀飛臣找到了那隻通天心魘。

  它的確已經沒有半點威脅。

  天道宮這些年對它的折磨,已經讓它徹底失去了當年能夠攪動乾坤的威風。

  它渾身上下都被銷魂釘給穿透,就這麼掛在牆上,渾身上下都是無法癒合的創傷。明明只剩一口氣,卻偏偏讓它活著。

  似乎是感覺到來人,通天心魘睜開眼,看了紀飛臣許久,又緩緩閉上。

  紀飛臣從它眼中看不到半點生欲。

  為什麼,謝無衍要殺死這麼一隻,已經沒有半點威脅的冥魔。

  在拔出飛靈劍的那一刻,紀飛臣突然知道了緣由。

  即使很微弱,但是他還是能感覺到,通天心魘身上散發著的氣息。

  那是謝無衍在毫不掩飾自己力量時,散發出的一股殺戮氣息。

  一模一樣。

  宛若同根而生。

  紀飛臣突然想起那個傳言。

  為什麼,謝無衍能夠那麼強大?

  因為他身上流淌著的,是人類中最強大的血脈,和冥魔中最為暴戾的殺意。

  原來如此。

  紀飛臣從地牢里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沉了下去。

  謝無衍坐在山頭,手搭在膝蓋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天上那一輪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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