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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消息本就是等會兒要回報的,軍官聽陸藝華突然提起,腦子一轉就全過了一遍,說的簡明扼要卻又內容細緻:“白長官剛剛發來消息,命第二軍移駐長沙。”

  這個是陸藝華沒有想到的,猛然聽到這裡他突地一頓,幾乎沒反應過來。

  “長沙?”

  “是。”

  陸藝華坐不住了,他起身在屋子裡緩緩踱步,視線從窗子裡看了出去。

  只見傍晚的天邊倚著大片的火燒雲,燦爛熱烈,濃濃的無力感仿佛要在這個晚霞當空的傍晚破胸而出。

  “司令?”軍官提醒了一聲。

  陸藝華嘆口氣:“讓陳司令撤出防線吧。”那軍官明顯一愣,卻又見陸藝華擺了擺手:“出去吧。”

  “……是。”

  早在半個月前,陸藝華就已經與軍長以上的指揮官商定了作戰方案,但戰事畢竟不是一個軍團兩個軍團的事,它是所有軍人的事,牽一髮而動全身。

  陸藝華商量出來的方案是,以主力防守長江南岸,竭力阻止共產黨軍隊渡江;同時以有力部隊留守北岸的宜昌、沙市兩大據點,非萬不得已絕不放棄。

  由於南京上海等地已經落在了共產黨手中,陸藝華曾就這個方案演練過幾遍,即便共產黨繞過這裡由長江下游渡江,威脅到他的右翼部隊時,他依舊可以由鍾彬指揮第十四兵團後撤至石門、大庸一線。

  這樣一來形勢就好了許多。但這種形勢卻生生被第二軍開進長沙給破壞掉了。白崇禧是華中剿共總司令,別說和陸藝華部一個系統,就是一個系統,這個人級別也比他高,對於這件事,陸藝華只能發電建議。

  但他實在有些累,根本無心去與這些人兜兜轉轉。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陸藝華緩緩走到窗口,靜靜地站著看樓下的一切。直到劉晟推門進來,他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沒動。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劉晟邁步進去,輕輕帶上門後走到陸藝華身側站著。

  他順著陸藝華的視線看過去,那裡是一顆大樹,大樹下面的石桌上鋪著一張作戰地圖,幾個軍官正圍著那張地圖說著什麼,不時還有人上去寫寫畫畫。

  離得太遠,他們站在這裡並不能很清晰地聽到什麼,只是偶爾有一兩句音量較大的話語飄過來,能正經聽到的也只有幾個詞語。

  劉晟側頭看向陸藝華,只見他身上的氣息比前些日子平和了不少。但這種平和卻令他更為擔心了,還不如剛從沙市退下來的時候,那時候再惱火至少他有生氣。

  “擔心我?”感受到劉晟的視線,陸藝華扭頭對上他的眼睛時突然一怔,隨即笑著問道。

  劉晟回過頭繼續看向窗外:“我——有件事想問你。”垂下眼皮,劉晟掩住眼睛中的情緒,儘量使自己的語氣正常一些,“我想問一件事。”

  盯著劉晟的側臉,好半晌,陸藝華才笑了一聲,然後再不看窗外一眼轉身走到書桌後面坐下,“什麼想問的這麼難開口?”

  沒有直接回答陸藝華的疑問,劉晟沉默片刻後反而另尋了旁的事問:“第二軍開往長沙後宜昌防務薄弱了不少,您怎樣看的?”

  陸藝華抬頭看了他一眼,顯得有些莫名其妙:“還能怎樣看?咱們的補給本就來自重慶,若不是這些川糧,這樣多人別說打仗了,連吃飯都是大問題。戰後糧食又是欠收,黃河一帶的饑荒更是嚴重——”說到這裡,陸藝華頓了頓。

  知道他定是想到了當年炸黃河那段,劉晟也晃了下神。

  陸藝華接著道:“宜昌是上游咽喉,形勢比沙市要重的多,萬不能像沙市那樣輕易就丟了,不然補給一旦困難,長江就危險了。”

  劉晟又問:“那宜昌守得住嗎?”

  陸藝華一怔,下意識問:“什麼意思?”

  內心中的矛盾在陸藝華這一問下竟然突然被壓了下去,劉晟穩了穩情緒,道:“你看,現在離秋收還遠,咱們所指望的川糧其實並不能真的有很大幫助,軍糧供應太緊張,雖然陽城附近有積穀十萬,但災民太多,你不是還下了賑濟災民的命令?”

  “還有遠安——”陸藝華下意識反駁劉晟的觀點,卻連他自己都說不下去。

  是啊,有再多存糧也抵擋不住這種消耗。軍隊或許夠了,但災民呢?他們真的不管嗎?抗戰時期所造成的戰爭災民實在太多,如今抗戰勝利,即便內戰,陸藝華也還是想做些什麼。

  他不是政治家,他是軍人。他的存在本就是為了保家衛國,卻因為時代因素被迫做了很多令他心有不願的事。

  靠盡椅子裡,陸藝華閉了閉眼:“你想說什麼?”如果到這時候,他還不明白劉晟來此的目的根本不是與他談論戰況,那就太假了。

  “當初瞿先生之後……”吸了口氣,劉晟將自己的想法緩緩說出來,並將經過他斟酌之後的話組織好語言後告知陸藝華。

  話音落下後,屋子內突然陷入了一陣令人心悸的寂靜。

  陸藝華低頭靠在椅子上不說話,陽光從窗子外照射進來,被窗簾擋了一半的陰影將他的臉完全隱住了。

  好半晌過去,直到劉晟都以為陸藝華就那樣坐著睡過去時,陸藝華動了動,他伸手蓋住自己的眼睛,發出的聲音瞬間就啞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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