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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分頭行事。蘇辟領秦軍疾赴滄河河套。虞從舟一人一騎直奔泗牙地宮,不敢有一絲怠慢,就怕遲了一步、若來不及打開地宮青銅門,會白白放走匈奴上萬伏兵。

  到了那地洞口,他運起輕功、瀟然落入地宮。物是人非,當初他與姜窈一起宿在這地洞中的那一夜,溫存之影、嘻笑之聲,似乎猶在眼前,但究竟是什麼、讓一切越來越沉重。

  他靠著日光灑入洞中的方向,辨明南北之位。朝東南的那道青銅門,定然連通掘往趙國的通道。

  他立刻拔出寶劍,一遍一遍向那道門邊的機關砸去。此番秦人知曉這地道之事,來年定會想起以此地道潛入趙國、攻趙人一個出其不意。潛意識中、他只覺自己必須要先毀掉這處機關、令這道青銅門永世無法開啟。

  而此時洞外天地間、已有水聲呼嘯、奔浪之聲漫原而來。從舟心裡明白,應是秦軍已成功令滄河決堤。他回眸看去,洞口那一縷陽光依舊溫溫柔柔、一束耀下,但或許下一個瞬間、就是飛瀑灌頂,水淹八方。

  ……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加緊速度、再次奮力向那機關砸去。又是十餘次後,那機關終於變形斷裂,再也不可能連動面向趙國的那道青銅巨門。

  浪聲奔騰逼近,似乎已到百尺之外。從舟凌空旋起身形,在幽暗地宮中幾步輕功騰躍,迅速沖至面朝北方匈奴的巨大青銅門下,一伸手,欲拉動左下角的機關、發現一臂之力不足以扳動。

  洞口已有第一波水簾泄入地宮。從舟扔了寶劍、即使一門之隔是上萬匈奴兵士又如何,他本就是要與他們同歸於盡。他雙手一齊猛拉門邊機關,在最後一刻,青銅門終於隆隆作響,在生死道上扭轉了方向。

  重門整個打開,露出漆黑深遠的地道。地道中潛伏的匈奴將士們卻以為是呼季翰將軍打開了門道、要領全軍沖入秦趙,當下士氣振奮、霍霍有聲,正要向南衝殺,卻見地宮中僅立著一名俊美公子,手無兵刃、長發如波、仿佛仙人誤墜了幽冥。

  「是趙國的虞從舟!」有將士認出他來,持斧便沖向他砍去。

  虞從舟卻反而嘴角笑渦輕旋,詭秘地指了指地宮洞口。匈奴人這才意識到那轟然震盪在四周的巨響不知是何種動靜,竟能這般裂空而來。

  滄河之水早已漫壓地宮之上,就在這一霎那,洞頂再不堪承受數十尺的河水重壓、頓時崩塌,決堤河水傾灌而入、浪卷殘影、如黃泉之水撲面而來。

  從舟自幼不識水性,此時任由河水淹頂、亦並不掙扎。匈奴人生於大漠,更不識水性,他心中稍慰,畢竟他趕上了時機、打開了地道,此中匈奴兵士、定無一人能生還。

  又一道激浪從高處襲來、猛地沖向從舟背脊,狠狠將他拋至數丈之外。沉重撞上石壁的那一瞬間,他再不能屏息、一口嗆入冰冷河水、頓覺全身血液猶如冰凝寒封、連雙眼似乎都被凍入寒石,再也看不見水中幽深,全身霎時被吞進無盡的黑暗。

  ……

  十五日之後,秦王自然沒有在秦宮中等到『嬴淮』。雖然未能除去趙王,但秦王心知『嬴淮』未得解藥、此時定然已經身死,也好,少這一番王室隱憂、來日再謀東征之策。

  而真正的嬴淮,從此得秦王信任,以『范雎'之名叱吒戰國風雲,在秦廷的相位無人能撼。此後十餘年間,他以野王一戰基本蕩平韓國,再引秦軍節節出擊,雷霆萬鈞,南滅楚國西剿義渠,更以離間計智賺長平一役、滅四十萬趙軍,為秦國一統天下定下乾坤。

  趙王亦再未見過虞從舟,重病彌留之際,思念愈盛,令史官將所有紀傳中『從舟』諱名抹去,全部尊以『虞卿』之稱。是以百家流傳的史書中再無人知『虞卿』本名為何

  ……

  似有蟲鳴,似有鳥語……隱約不知何處。

  從舟口中有一點一滴的血腥之味淌入喉,澀苦難平,但不知為何,心中卻變得暖暖融融,四肢重又有了知覺。

  一珠水露滴在他臉上,終於令他從沉疴中醒轉。睜開眼,發覺自己漂浮在一方木板上。怎麼會在此間……他全然想不起。

  掙扎坐起,才發現腰間被一條軟鞭纏住。他瞬間一怔,這熟悉的軟鞭、難道……他急回頭去尋,軟鞭另一端竟真的是姜窈!

  姜窈亦是渾身濕透。她昏迷著趴在木板的另一端,手兀自緊緊攢住軟鞭。從舟強撐著爬過去將她一把摟進懷裡,見她面色蒼白、唇角染著滴滴殷紅鮮血,他腦中霎的轟過一陣悶雷,難道姜窈並未忘去他、反而隻身相救、又為他受了重傷?

  他正要去探她心脈,卻見她懵懵地睜了眼。他一陣欣喜,連聲喚道,「窈兒?窈兒!」

  姜窈卻看也不向他看一眼,只是揉了揉撞破的額角,又舔了舔嘴角的血痕,嘗到腥味,她忽然像受驚的小鹿一般縮了縮,

  「我受傷了?」

  「窈兒,你傷在哪裡?哪裡最痛?」

  姜窈仍然半虛著眼、似乎看不見他,反而摸了摸他圈住她的雙臂,探問道,

  「公子,是你救了我?」

  『公子』二字令從舟遽跌九重霄,「窈兒,是我啊,是你救了我!你怎麼了? … 」

  姜窈的視線似乎聚焦在很遠的水面上,她抬起手,一點一點摸著從舟的臉頰仿佛揣測他的容顏。

  「窈兒,你的眼睛……」難道她竟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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