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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歲頒布了法令,禁止一切吞食、獵殺、販賣飧人的行為,有觸犯者輕則戴上知虎鎖,重則發配邊疆乃至殺頭,那些常年被困在深宅內的飧人,終於敢放心走在日光下了。但強權下的硬性法規,到底治標不治本,只有皇后開辦的母乳所,才是紮根當下,放眼未來的好舉措。

  反正結了婚都要生孩子的嘛,京郊建起了一個飧人村,由朝廷派兵保護。這個村子裡但凡在哺乳期的婦人,都可以報名參加母乳所,每月可得五兩銀子的月俸外,經商還可享受免稅政策。而且宣傳標語也非常貼切且一目了然,「你慷慨的一口乳,我文明的一大步」——多麼的具有共情力,多麼容易激發人文情懷。所以母乳所辦得紅紅火火,每個鑊人嬰兒都是哭著來笑著去,弄得皇后也十分想貢獻一份力。

  「如果我有足夠的奶水,就可以餵養出很多乾兒子來,等這些鑊人長大,個個都會感念這項仁政的。」皇后愉快地暢想。

  皇帝不大高興,「你的不行,你畢竟是一國之母。」

  皇后說怎麼不行,「這樣才名副其實啊,真正的一國之母,多麼偉大。」見他還有異議,立刻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哦了聲道,「我忘了,我還沒懷上孩子,沒有孩子哪來的奶水。」

  這算是對他男性尊嚴的嚴重踐踏了,從第一次弄塌馬車到現在,差不多快要一年了,每次都感慨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鍋蓋,可每次都懷不上。難道這是老天爺給的優待嗎,讓他們可以盡享魚水之歡,常年無休?

  蕭隨也想過這個問題,「天歲史上,從來沒有過鑊人和飧人生子的先例,也許這兩類人生不出孩子來。」

  皇后驚恐,「那怎麼辦?」

  「從宗室里過繼一個撫養吧。」他說,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的頭髮長得好快,已經齊腰長了,閒散地輕攏著,低低垂在身後。他披著烏雲豹的斗篷,站在高高的宮闕上俯瞰京城,風吹得領褖狐裘擺動,垂落的發也隨之翩飛。即便現在的衣著打扮都不一樣了,可皇后眼裡的他,仍完好地保留著那種淡泊無爭的氣韻。

  不過領養孩子,終究意難平,公主還是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他看她落寞,想了想道:「達摩寺的大佛很是靈驗,我帶你故地重遊如何?現在已經立冬了,再過幾天會下雪。我曾經很懊惱,沒有看到柿子林的雪,登上帝位後公務太過冗雜,但心裡一直嚮往那裡的清淨。」他含笑問她,「怎麼樣?去不去?」

  一個困在皇宮裡太久的人,能出去放風當然是再好不過。她歡呼一聲,「我現在就去收拾。」

  輕車簡從,不需要太多人簇擁,只帶了三五個人同行,一路走走停停,重新踏上了趕往雲陽的路。行至達摩寺山腳的時候,天上飄起了細雪,時機恰到好處,如果雪不停,這次應當能看到山水一白的景象。

  金吾衛先行進入寺廟通傳方丈,他們從車內下來,抬頭便看見老方丈冠服端嚴地,拄著錫杖在山門前等待。

  「阿彌陀佛,上年一別,二位別來無恙。」

  蕭隨帶著皇后合什還了一禮,「方丈大師一切順遂。」

  方丈笑著說都好,引他們進入山門。原本說是微服悄悄地來,不驚動任何人,但消息走漏得太快,僧侶們得知帝後駕臨,紛紛迎了出來,皇后一看便笑了,當初食堂打飯時的盛況重現,一切都那麼熟悉,人群里笑逐顏開的,全是熟悉的臉。

  皇后不再是皇后,又變回了原來的公主。她沖圓覺招招手,一年不見,那小子長高了不少,只是不知怎麼發了腮,變得肥頭大耳,越來越像圓通了。

  老方丈和蕭隨敘舊,說起寺廟裡弟子激增的事,笑道:「那些達官貴人們,個個吵著要走陛下以前走過的修行路,把山門都快踏平了。今天又剃度了兩撥,寺里收留不下那麼多人,一個個又頂著光頭雲遊去了。」

  一人成功了,總有人想複製同樣的路,蕭隨笑了笑,「向佛是好事,只怪弟子無緣,否則真願意在寺里清修一輩子。」

  方丈道:「有一失必有一得,達摩寺少了一位釋心法師,世上就多一位有道明君,這個買賣還是很合算的。」說罷引他們逐個佛堂進香,一面道,「陛下曾住過的柿子林禪房,至今一直空著,老衲已命人重新打掃過了。這禪房,與其叫禪房,不如叫山房,雖屬達摩寺的產業,但從來不是作為僧人修行之用。藏經閣的角門一關,它不過是方外一間供旅人休息的屋子罷了,所以陛下與皇后殿下留宿,沒有什麼忌諱,大可自便。」

  蕭隨莞爾,「多謝方丈大師。」

  方丈點了點頭,兩根長長的白眉在風裡飄搖,「老衲早就知道你不是等閒之輩,這區區達摩寺困不住你,但陛下在鄙寺停留過,已然是達摩寺的榮光。」話說到這裡,忽然乾笑了下,「那個……陛下還記不記得送去鳩摩寺的那本《大般若經》?多智看出不是真跡,而是出自陛下手筆,現在炒得比真跡還要值錢,據說已經叫價幾萬兩了。」

  方丈有點懊惱,倒不是為痛失了發財機會而惋惜,是生氣便宜了那個多痔。不過師兄弟一場嘛,也不能計較太多,方丈親自送帝後去了柿子林,臨走很心機地留下了宣紙和筆墨。

  「抄經修身養性,陛下離寺一年有餘,還能背默《金剛經》嗎?」方丈咧嘴笑了笑,「老衲來考一考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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