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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來幹什麼?」

  她踩著雪跑向岳觀,一邊跑一邊說,「妍姐說,岳醫生葬禮的各項事都已經結清了,讓我把最後的資料帶給你。你核對一下,看還有沒有什麼問題。」

  岳觀接過她手中的資料袋放入背包里,「謝謝你們這次這麼幫忙。」

  林秧搓著手搖了搖頭,「沒有,岳醫生的事情……我真的非常難過,我一直在想還能幫她做點什麼,但我這人沒什麼腦子……」

  「你活著,我姐就因該很開心。」

  林秧莫名地被這句話刺到了,但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個……余醫生的案子要開庭了。」

  「嗯。」

  「你想去聽庭審嗎?」

  「不想去。」

  他說完轉過身,「我現在不敢面對他,他是對我姐姐最好的一個人,可是我對他,才真的是什麼都做不了。」

  林秧追上岳觀,「是啊,是什麼都做不了。」

  她說著說著,目光開始變得有些失落。

  「我聽說余醫生拒絕了律師辯護。」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剛開始的時候,張總為他請了特別好的律師,我和妍姐也很想幫忙,但是最後他全部都拒絕了。」

  「所以他要一個人面對公訴嗎?」

  林秧點了點頭。

  「嗯。」

  岳觀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低聲說道:

  「那我懂了。」

  林秧不解,「你懂什麼了啊。」

  岳觀低下頭,「也許他想要替姐姐面對,姐姐自己不願意面對的東西。」

  林秧仍然沒有聽懂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她還是溫順地陪著岳觀站在雪地里一道沉默。

  良久才輕輕地開口說道:「其實我現在有一點點明白岳醫生了。」

  「嗯。」

  岳觀點了點頭,「我也有一點點懂她了。」

  **

  最後的庭審,岳觀,林秧,何妍,魏寒陽,胡宇都沒有去旁聽。

  就如同他想保護岳翎的體面一樣,他們也同樣想迴避掉余溏最後的狼狽。

  這無疑是一場他們內心都無法認同,卻又必須要擁護的審判。

  如果說岳翎用死質疑了「絕對正義」,那余溏就用他自己,維持住了在人群眼中因為岳翎而「搖搖欲墜」的規則。

  有選擇,就一定會有社會性的後果。

  畢竟一個人死了,還有無數的人要守著秩序,繼續活下去。

  所以,不管他的朋友願不願意,法庭還是要代表複雜的人群,冷靜地審判他。

  12月底,判決下達。

  判決下達的那天庭審,只有張曼站在余溏的身後。

  她這輩子從來沒有在這個角度看過余溏,他仍然高瘦挺拔,骨架雋修。

  他低頭沉默地看著自己帶著手銬的雙手,聽完了法官無情的宣判。

  二十五年的刑期,他的夢想,他的人生全部毀了。

  但余溏心裡沒有一點難過,他回過頭看向張曼,「你是受害者的家屬,也是我的母親,我很抱歉我把你放在了這個尷尬的位置上,身為你的兒子,我希望你能諒解我,我承認罪行,也接受判決,但我不想謝罪。我只想對你說一聲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張曼含淚搖頭,「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到現在為止,我才明白,4樓上小姑娘有多麼的好,有多愛你,為了你,她連我的放過了,是命吧……你要把你自己賠給她……」

  「不是把我賠給她,我一直……都是她的人。」

  他說完這句話,沒有再做停留,跟著法警走出了法庭。

  一牆之隔的街道上,元旦的氣氛越來越濃,年輕的男女開心地談論著,明天去什麼地方跨年。

  歲月惶恐,流淌不覺。

  他在去往監獄的路上突然想起,四月春天的成都街道上,他才第一次見到二十六的岳翎。

  雖然感覺已經在一起很久了,事實上重逢不過一個夏秋,半輪四季而已……

  故事很短,沒有好結果。

  最後最勇敢的人死了,最完美的人毀了。

  除此之外,其他的人和事都各自圓滿。

  輿論原諒了悲慘的人,法律站住了公道的立場。

  在人群不斷撕裂,又不斷交融的時代,自由意志衝擊著規則,又不斷地被規則敲打,規訓。

  好在,岳翎她什麼都看不到了。

  好在,余溏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於是這個故事裡沒有救贖,摔跤打滾,擁抱取暖,彼此保護,彼此毀滅,一切都是命,純屬自願。

  所以無謂對此唏噓。

  畢竟她等待刀鋒已久。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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