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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乖,疼不疼?」

  元歡疼得不想說話,但一睜眼,見他難得緊張又無措的傻樣子,便想著搖頭,一開口,嗓子嘶啞得如同破銅爛鐵,難聽得要命,她說:「小月亮好不聽話噢。」

  嚴褚攏了攏她汗濕的長髮,一皺眉,一低頭,斂了眼尾的一點紅意,嗓子卻比她還啞,「等她出來,我與她好好說道說道,替你出氣。」

  元歡扯了扯嘴角,有氣無力地笑。

  那夜折騰到極晚,在天將破曉的時候,小月亮才哇的一下哭出聲來,彼時,嚴褚胸前後背衣襟都已濕透,一顆心終於落到實處,他輕輕捏了捏小姑娘的指骨,才想安慰,便見到她眼角簌簌而下的兩行淚,以及又一聲嘹亮的中氣十足的啼哭。

  這個哭聲,屬於小湯圓。

  後出生的小皇子大名叫嚴時黎,意思是黎明時分出生,簡單幹脆,小名則是早早就定好了的小湯圓,他父皇顯然沒在他身上花費太多心思。

  與小湯圓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比他早一些出生的姐姐,真真正正的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單單只是個名字,就讓成武帝翻了許久的字詞典故,直到滿月前,才真正定了下來。

  嚴欣寧,平靜,安定,繁花似錦,欣欣向榮。

  小湯圓這個兒子來得出乎成武帝的意料,一胎兒女雙全,龍鳳呈祥,乃是上吉之兆,蘇太后聽了下人來報,在慈寧宮裡連道幾聲好,天不亮就巴巴地趕到長春宮看孫子孫女。

  一看,就抱著小湯圓撒不開手。

  也不是不喜歡小月亮,實在是小月亮太小,又太得嚴褚稀罕,抱了一夜也不覺疲累,就守在元歡的身邊逗弄著,偶爾孩子哭的時候,才皺著眉叫奶娘帶下去照看。

  那日生產過後,元歡顯然是被榨乾了身體裡每一絲氣力,因而就連夢境都是零零碎碎的,只是那裡頭的場景,真實得可怕。

  她夢見封后大典上,嚴褚立於百官之上,身上的五爪龍蟒是喜慶的暗紅,她想細看他神情,卻又發現他的臉上像是蒙了一層霧,她無論如何也勘不破,然而這樣的場景,她是熟悉的。

  三年前,他與她大婚的時候,也一步一步走了這樣繁瑣的流程。

  只是昭昭日光下,著大紅皇后禮服,一步一台階而上的女子,顯然並不是她。

  最後,他們齊肩而立,接受百官朝拜,熱烈的呼聲振聾發聵,元歡傻愣愣地遠遠看著,無法靠近。

  合卺酒飲下,喜娘與宮女們魚貫而出,百子被邊,皇后俏臉微紅,上前為一身酒氣卻滿目清明的男人更衣,豈料手才搭在他的腰帶上,便被反扼住了手腕。

  「皇上?」柔美女聲中,不解與疑問之意十分明顯。

  「那日太后宴請諸家貴女,你心裡存了怎樣的心思才那般裝扮朕不打算細究,既然得了後位,便好好守著這費盡心機得來的位置,別為別家做了嫁妝。」說罷,嚴褚鬆開她的手腕,轉身去了御書房。

  這事無疑成了宮裡一個笑柄。

  但等到後來,才發現笑話得太早了,成武帝絕對屬於歷代皇帝中為數不多的奇葩,他不近女色,沉迷政務,立了後之後,先後幾次選秀,後宮也只進了寥寥幾人,還都是當擺設。

  蘇太后起先還時不時敲打一番,也知道他有個心結在那,時間長了日子久了,磨得耐心全無,將妃子直接送到他宮裡,再點上催情的香這事都幹過。

  但沒用,他就跟個和尚似的,眼皮子都不帶掀一下,也不懂得什麼憐香惜玉,直接叫暗衛敲暈了拖出去,從哪來的就丟回哪去。

  孫子孫女一個都蹦不出來。

  後來,蘇太后忍無可忍,在御書房和嚴褚吵了一架狠的,她一看自己兒子那清心寡欲的模樣,就恨不得跳起來戳戳他的腦子,看看裡面除了那個鹿元歡,還裝了些什麼。

  「她早已嫁人了,現在人家夫妻好得蜜裡調油,你還犟著做什麼?還是說你在與我慪氣,好,那我且問你,什麼時候你這口氣才能消?」蘇太后連聲質問,眼眶都險些紅了。

  「沒有。」經歷了時間沉澱的男人就像是一罈子酒,埋得越久便越凜冽醇香,這會連帶著聲音都是冷清清的沒有人氣。

  「行,明日哀家就帶你去瞧瞧,看看你這皇帝心上的女人,現在和別的男人過得有多好。」蘇太后發了狠,氣得險些捶胸頓足,也顧不得什麼太后儀態。

  嚴褚的目光終於從眼前的摺子上挪了開來,他定定地瞧了會蘇太后,驀地勾了勾嘴角,道:「元盛,請太后回慈寧宮。」

  不得不說,他當真被蘇太后那幾句話戳到了痛處,那是他無數個日夜都悔到了骨子裡的事,那是他閉上眼就要忍不住深想的人,現在,是別人的了。

  他根本不敢去看。

  怕失控,怕那種錐心刺骨的痛會化作跗骨之蛆盤踞,怕自己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人搶回來。

  遇上鹿元歡之前,他從未想過,愛一個人竟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只一次,就讓他銘心刻骨。

  嚴褚像是回到了沒見過鹿元歡之前的生活,每日不停歇的忙碌,大余國力達到了巔峰,百姓們擁戴他,誇他是個好皇帝。

  除了不近女色,沒有子嗣之外,他簡直就是位無可挑剔的好君王。

  像是終於對蘇太后以及朝臣的喋喋不休厭了煩,嚴褚終於開始在皇后宮裡留宿,沒過多久,長春宮就傳出了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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