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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靖問他:「白連,你在這裡做什麼?」

  白連抬起頭,看見是她,想起無量山少年死時,她也是在場的。他心中五味雜陳,眼眶泛起了紅,冷冷自嘲笑道:「我只是覺得自己蠢。」

  「何以頓悟?」

  哈,何以頓悟……

  他盯著已經死去的小雞,半個時辰前,那還是兩隻活蹦亂跳的小傢伙,細小的毒針一紮,放到地上,歪歪斜斜走了幾步,便一頭栽下,輕易地死去了。

  那個時候,他恨極了景越辰,他以為沒有他的阻攔,他就可以救下一條人命,活著永遠比死了好,活著就有改過的機會,他恨景越辰不給少年選擇的機會。可是,無量山能煉出這樣的毒,用這樣獨一家難解的毒去禍害江湖,殺的人就會少嗎?這才是最不公平的較量。

  他徐徐地問危靖:「星君,我聽說,無量山近來為禍甚烈?」

  危靖的手搭在刀柄上:「是有這麼回事。」

  「江湖之大,沒人能管嗎?」

  「江湖素來弱肉強食。」

  「我希望有人能打到無量山服。」

  危靖失笑:「現在的世道,有誰能做到嗎?」

  白連站了起來,他也笑了,並且眼中有光:「有。皓月君可以,所以,我一定會拼盡畢生所學治好他。」

  第74章 末之章|二

  [末之章|虛夢實華|二]

  好大的雨啊。

  白連取了傘撐開,要邁進重重雨幕中去之前,問著負責膳食的弟子:「我教你備下的湯呢?」

  弟子恭謹答他:「是飯後用的,弟子記得。半個時辰前就端去嘉蓮殿了。」

  「殿上可有旁人在?」

  「沒有。」

  「沒有?」

  「是,那時只有宮主一人。」

  白連走到雨里,心裡愈發不踏實,他來膳房收集了草灰,此刻本是要回藥廬的,他出了大門,左右思量,還是調轉腳往嘉蓮殿的方向去了。

  滂沱的雨,嘉蓮殿大門虛掩。

  白連收了傘,推門走進,關門的時候順手將傘立在花架下。

  殿上果然沒有旁人,唯有一個景越辰,像幅畫似的坐在那兒,面對拉開的隔扇,滿天滿地的雨嘩嘩作響,他卻靜得沒有聲音。

  白連提著心,快步走上前,走到景越辰的身畔去,看見對方循聲側過頭來,他才大鬆了口氣,一邊望了外面鋪天蓋地的大雨,一邊過去將隔扇拉上:「雨都要打進來了。」

  景越辰惋惜地望一眼屋檐。

  花漸漸開敗了。

  檐角附近的繁花被大雨沖刷得搖搖欲墜。

  雨聲與殘紅,俱被關在了外面。

  白連看案台上的湯盅,他過去揭開看,果不其然,湯盅中滿滿的湯,早已擱涼了。他來了氣,沖景越辰發火道:「你到底還想不想活了?!」

  對方卻笑得淡:「不差這一口半口的湯。」

  白連被他氣得能吐血,無意瞟見他手間的一個小香囊,氣惱不過,劈手奪了過來。

  景越辰的神色轉瞬就變了:「還我。」

  心思倒巧,是個小老虎樣式的,填進了藥包,不過藥材的氣息已經很幽微,想是經年的舊物了。

  不用看景越辰那緊張的樣子,白連瞧瞧針腳也能猜到是誰做的,他就偏要提不該提的:「睹物思人?早知如此,何必要將那丫頭趕走?她最是不應該走,若是她還在這裡,別說一碗湯,小小撒個嬌,十碗你也得喝下去。」

  景越辰真的動惱了,他撐著站起身來,從白連手中將那個並不算多精巧的香囊搶了回去,他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這一番尋常的動作,旁人做來容易,對他卻是極大的耗損,白連看到他因為虛弱和痛苦,坐回去的時候咬緊了牙關,額頭也起了微汗,面色更是比前一刻差了許多。

  白連心頭如受重擊,他沉默地呆站在那裡。

  「主上,十四娘來了。」

  連荻回來了,同她一起走進來的,有甄十四娘。

  十四娘的眼睛是何其尖銳,她見白連也在,氣氛有些怪異尷尬,自然而然朝景越辰望去,又瞧見他手上攥著一團舊黃,心下頓時如明鏡,遂扯了笑打圓場道:「好巧,飛雪公子也在。」

  白連簡淡地應了聲。

  連荻懷裡抱著個油紙包,抖落開來,居然是些公文。

  白連眼角直抽跳:「連荻,你巴不得他死是不是!」

  十四娘眼疾手快,趕在白連撲上去搶公文之前捂住了他的嘴,緊接著陪笑與其他兩人說道:「飛雪公子近日亦勞苦,那便不攪擾皓月君,我且順路送他回去了。」

  白連手無縛雞之力,不比十四娘一身高強武藝,十四娘像拎小貓小狗似的把他拎出了門外去。

  寬闊的檐下,雨水打濕一半的地磚。

  白連被十四娘往外一推,跌在地上,他氣呼呼地爬起來,怒斥道:「你們一個二個全瘋了是不是!這是什麼時候了?啊?他每日連睜眼醒來都費力,你們還叫他看公文?多處理一樁事就是多折了一日的命!你讓開,我非將那一堆公文扔去燒火!」

  十四娘雙臂伸展,整個人把在門前,沒半點商量的餘地:「能打嗎?打贏我就給你進去。」

  白連一愣,繼而盛怒到氣紅了臉:「你們全都欺人太甚!」

  他如果會武功,便不會裡里外外受這麼些委屈了,便是因為沒有武藝傍身,所以他的話才沒人聽得進去,他越想越悲從心來,扭身坐在門口,抹起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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