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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專心向學?!」這話說出去,整個離光氏沒一個人相信。

  可夜曇真的關起門來,很少出去。她翻出《混沌雲圖》,努力將那個人的影子從腦海抹去。但《混沌雲圖》對她而言,太深奧了。很多地方她都看不懂。

  另外的法卷卻偏偏註解清晰,循序漸進,尤其適合文盲。

  夜曇翻開捲軸,那個人的字跡工整有力,落筆如刀,連遣詞都很注意準確程度,嚴謹一如他的為人。夜曇輕撫著紙上註解,想像多少年前,他獨坐案前,挑燈看書,偶有感悟,一字一字,寫下修煉心得。

  「少典有琴,可能我真是瘋了吧。」她輕聲嘆氣,「你的法卷這樣清晰,可有註明,要有多久,我才能忘記你?」

  離光暘操持著前朝的事,一直擔心夜曇再惹事。可是出乎意料的,她安安靜靜地待在朝露殿,竟然是很少露面。離光暘不放心,悄悄入內探視。發現她真的在努力讀書,眉宇之間,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沉靜。

  沉靜到……哀傷。

  玄商君的事,自始至終沒有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

  她也沒有問。好像關於這個人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大夢。離光暘看得擔心,有意丟了些奇巧的小玩意兒在她院子裡,比如望月而歌的石頭、沐雪而舞的樹葉。

  若以她從前的心性,只怕早已歡呼著出門玩耍。可是現在,她沒有。

  月窩村,石屋。

  嘲風將少典有琴的遺骸安葬在此,他添最後一捧土,黃土無言,所以他又坐了很久。

  「你這個人……」他倚墳而坐,一壇酒喝到一半,才又輕輕道,「你這個人啊……」

  他以酒澆地,天地緘默。

  天界,少典宵衣平安返回。雖然逆天改命讓他修為大損,但總算是性命無礙,他閉關療傷,天界一切事務,皆由霓虹上神作主。

  相比天界的損失,魔族和妖族要好得多——至少炎方和帝錐的兒子都還活著。

  帝錐為了兒媳婦的事兒,向天界獻了不少殷勤。可惜天界少典宵衣重傷,少典有琴隕落,並不是提親的時候。他只能等待時機。

  炎方下令處死英招,立雪傾心為魔後。

  本是大喜的事兒,可惜當初要求處死地脈紫芝的立場太鮮明,被離光暘當成眼中釘。說什麼也不承認魔妃這檔子事。

  魔尊碰了一鼻子灰,好在魔族臉皮厚,他也正絞盡腦汁。

  一時之間,四界之間不爭不戰,竟然現出一種奇妙的平衡。

  夜曇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窗外的樹綠了又黃,花開了又落。有時候她會仰望天空,天氣好的話,能夠看見玄商君的命星高懸,與她遙遙相望。

  有時候窗外積雪盈膝,但很快就會被宮人掃去。

  夜曇磕磕絆絆地讀完了《混沌雲圖》,漸漸的,她很少想起他,也很少再做夢。

  時間是尖刀,也是良藥。可能,他也已經娶妻了吧,碧穹還是步微月?或者是別的什麼公主貴女。

  天后的人選,神族從來不缺。

  這一天,是個涼爽的夏夜。

  明月高懸,星辰簇擁,人間蛙聲一片。

  蠻蠻從外面跳進來,背了一個小小的酒壺。夜曇摘下酒壺,問:「你怎麼來了?」

  「今天三殿下被正式立為儲君!」蠻蠻興高采烈,「觀禮的人都有酒喝。這可是好酒,青葵公主讓我給你也帶一壺,我們大家都高興高興!」

  「嘲風?」夜曇品了一口酒,熟悉的香醇在唇齒間溢散開來,薰得人連心都枝枝蔓蔓地疼。「九丹金液。」她輕聲嘆氣,突然說:「走,我們也觀禮去。」

  「好呀好呀!」蠻蠻拍了拍翅膀,鳥眼都在發光,「你好久都沒出門了。」

  夜曇抱著酒壺,說走就走。《混沌雲圖》沒白學,她修為精進,早非當日吳下阿蒙。

  所以,晨昏道。

  蠻蠻去尋同樣偷溜出來的帝嵐絕了,夜曇卻自己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她落座樽前,沒一個魔族敢質疑。

  ——她身上魔氣深重,而且看不出修為。如此深藏不露,必是大能。幾個魔族很有眼色地為她倒酒,不但沒有追問她的來歷,還很高興。

  不遠處,嘲風身上的刑天戰紋,制式已經大不相同。

  炎方由當今魔後雪傾心陪伴,為他戴上冕冠。夜曇喝了一口酒,烈酒入喉,血液都開始滾沸。她身邊,幾個魔族一邊很有眼色地為她斟酒,一邊道:「儲君人選總算是定了,想當初,我們都以為會是二殿下……」

  他身邊,另一個魔族趕緊說:「你喝多了不成,大喜的日子,提這個作甚?也不嫌晦氣!」

  魔族甲乾笑了幾聲,說:「說得是,我自罰三杯。」

  說著話,他開始喝酒。旁邊,另一個魔族道:「我們三殿下這個儲位,那可是名正言順的。想當初,他親自修補蟠龍古印,又奮不顧身,在東丘樞身邊傳遞消息。最後毀滅歸墟的時候,雖然是少典有琴捨身重鑄盤古斧吧,但是持斧斬斷歸墟的,可是我們三殿下……」

  他洋洋灑灑誇讚了一大通,夜曇卻只聽見兩個字。

  「捨身?」她問,「什麼捨身?」

  兩個魔族一同歪頭看她:「捨身啊,玄商君捨身鑄盤古斧,這麼有名的事,你不知道?」二人懷疑的看向她,卻在看到她腰間血紅的星辰玉佩後猛地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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