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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述職待了這幾日,看慣了世態炎涼,竟是有些懷念自己任職的那個小縣城了。
這幾年她做事努力勤快,績效評定是個優。若是不出意外,她還能回到那裡任職,而且會小小地升職一下。這樣俸祿便能多上一點,生活也可以寬裕些。
在民風淳樸的縣城做官,真是逍遙又自在,比在這彎彎繞繞的京城強多了。沒有飛揚跋扈亂騎馬的,也沒有一句話就能把綠說成紅的。
前途一片光明,只等調令下來了。不過應該還得等好些日子,足夠時間幫二丫尋到哥哥。
樂滋滋地想著回去後的各種瑣事,傅傾饒竟也慢慢睡著了。
此時的她萬萬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就收到了個始料未及的噩耗。
剛睡醒迷迷糊糊推開房門的時候,門縫兒里夾著的個東西就飄飄然落到了地上。
傅傾饒打著哈欠撿起來隨手丟到桌上,就去洗漱了。等到在外面溜達了會兒吃完了早飯,準備帶些東西出去尋桐里巷時,她才想起來桌上還有那麼個東西。
發現是調令文書的時候,她還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說吏部的效率當真是高。這才幾天啊,竟然將她一個小小官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待到看見裡面的內容後,她滿心的驚喜就全部變成了驚訝。
——什麼時候低品階外放官員也能一下子跳進京城來當官兒了?
——而且去的還是吃人不吐骨頭……啊不對,是剛正不阿鐵面無私鐵骨錚錚的大理寺?!
☆、第2章 斷足
傅傾饒難得地沒有出門去尋二丫她哥,而是揣著幾張薄紙直奔大理寺去了。
大理寺的守衛極為稱職,一個個持著長槍森然而立。傅傾饒在門口來回踱了半刻鐘了,也沒見他們動彈一下,只是在她試圖往裡走的時候,用冷得殺死人的凜冽目光陰森森盯著她看,直到她小心地挪著步子退到三丈以外了,方才不再搭理她。
傅傾饒嘆口氣,從懷裡抽出那幾張薄紙,抖了抖,正默想著措辭準備迎上前去和他們好好理論一番,沉悶的吱嘎聲傳來,大門被打開了。
裡面走出幾名衙役,最後面一人與前面幾個衣著不同,正是昨日見過的。
他原本板著臉同其他人一樣苦大仇深的模樣,抬眼看到傅傾饒,面容鬆動了下,揮手朝她打了個招呼,「你趕緊進去吧,段大人正念叨你呢。」
左右看看周圍真的再沒別人了,傅傾饒才不甘不願地指指自己鼻尖,「我?」
「可不是。」他笑道:「就是你。」
其他人就也樂了。
一人嚷道:「剛才段大人跟右侍郎大人說什麼『可惜昨兒那個小子不在,不然他說不定能有好點子』,敢情指的就是他?」
「可不是。也不知是什麼事情,竟然連段大人也難住了。」
傅傾饒糾結地捏了捏調令文書,徹底死心了——這東西果然是真貨。
她扭頭就走,眼熟的衙役追了過來,「哎……你幹嘛去?門在這邊兒。」
「文書上說明兒開始任職,這還有一天呢!」
「改了,提到今天,現在!」一個聲音驀地插了進來,涼颼颼陰寒寒的,從大理寺大門口一直飄到了傅傾饒的耳邊。
聽到這聲音,傅傾饒立刻轉身,頭也不抬,抱拳就揖,「下官見過大人。」
段溪橋懶散地斜倚在大理寺厚重的大門上,冷哼,「怎麼著,在本官手底下做事還委屈你了?!」
傅傾饒正咬著牙想對策,冷不防他一聲怒喝:「還不趕緊進去!杵在這裡是準備讓人看大理寺的笑話嗎?」
一個大帽子扣下來,傅傾饒沒轍,權宜之下只得乖乖地先挪進了大門。
沉厚的關門聲響起,段大人望著新人看似低眉順眼實則暗暗觀察形勢隨時準備逃走的模樣,揚了揚嘴角。
大理寺什麼地方?進都進來了還打算跑出去?
想得美!
他在那邊擺足了架子,傅傾饒又有事要問他,只好先行打破沉默,問起昨日那嬰孩的狀況。得知他現在被安置到妥帖之處了,才放下了心。
繞了個圈子後,她捏捏手裡的東西,鼓足勇氣,「大人,下官這調令……」
「嗯,你也看見了,大理寺需要辦的案子太多,經常人手緊缺。」
傅傾饒明知他所言不實,深深嘆息之餘,仍心存一絲僥倖,「那我還能回得去吧?」朝西北方向遙遙指了指。
段溪橋涼涼地看她一眼,「你這是在嫌棄大理寺?」
傅傾饒鬱悶地低垂著頭思量了片刻,確定目前沒什麼好的法子了,只得理理衣衫,行了一禮,問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段溪橋不再說話,只定定地盯著她瞧。
傅傾饒不卑不亢地立在那裡,半晌後,段溪橋方才沉聲說道:「你隨我來。」
大理寺占地極大,他帶她去的是第二進東邊一間屋子。光是這一段路,倆人就走了一炷香的時間。
走到門口,一股腐肉的臭氣已經隱約可聞。
傅傾饒驀地停了步子——難道這裡是刑室?
就在她遲疑的片刻,段溪橋已經將門推開。
抬眼環視屋內,傅傾饒鬆了口氣。
這是個很尋常的房間,偌大的屋內,只有一名男子端坐在桌前。
聽到腳步聲,他目不斜視,看著桌上之物說道:「我看這就是他沒錯了。」語畢,發現腳步聲不對,料到進屋的不只是一人,這才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