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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側夫人的屋子,杜九娘統共來過一趟。

  她隱約記得,上次來的時候,桌上擺著插了鮮花的花瓶,牆上掛著山水畫,旁邊的案上還散放著書卷詩集,看上去有點溫馨和意趣。

  再次踏入這間屋子,卻有種壓抑沉悶之感。

  大晌午的窗戶緊閉,桌上鮮花已經不見了,只剩下空空的花瓶。往日裡雅致的山水畫,在昏暗的屋子裡也好似添上了一層灰濛濛的色彩,看不真切。

  一人正端坐在桌案前發呆,身前的紙上擱了一支筆,筆下暈開一大灘墨色,但筆尖卻已干透。

  嬌姨娘和柔姨娘面面相覷,往日裡伶俐萬分的人兒在此刻竟然有種開不了口的感覺。

  最後還是那青色比甲的丫鬟輕聲說道:「側夫人,太太過來看你了。」

  側夫人緩緩轉過頭來,往日裡總是霧蒙蒙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時好像蒙了一層灰,空洞無神。

  「太太?」她茫然地說了聲,機械地行禮,「嫣兒給太太請安。」

  聲音乾澀黯啞,聽得屋內人心裡同時一緊。

  側夫人有把好嗓子,如鶯歌般清亮婉轉。

  當時杜九娘說起讓她服侍靖國公一個月時,嬌姨娘還為此感嘆過。

  「旁的奴婢不敢說,但是一個月後,側夫人的嗓子定然要啞了。」

  她掩口輕笑,杜九娘也想到了她說起的靖國公愛她叫聲之事,頓時明白過來,就也笑了。

  可是此時不到一個月時間,她們曾經談起的好嗓子卻已經成了這種模樣。

  杜九娘抬眼看側夫人,血條雖然還有血,卻變成了詭異的灰色。

  她盯著未起身的側夫人看了片刻,說道:「你抬起頭來……我看看。」

  側夫人身子抖了抖,頭垂得反倒更低。

  杜九娘剛剛擰緊了眉,那丫鬟就大步走上前去,抓著側夫人的衣襟就將她拎了起來,「太太和你說話呢,你聽不懂嗎?」

  側夫人失聲痛呼,杜九娘回頭看了眼嬌姨娘。

  嬌姨娘走上前去,揚手扇了那丫鬟一個巴掌。

  「側夫人好歹是半個主子!你什麼東西,竟敢這樣無禮!」

  丫鬟「哎呦」一聲鬆開了手。

  杜九娘走到頹然倒地的側夫人身邊,望著她右邊嘴角的青腫和臉頰上的抓痕,輕輕撩開她的衣襟。

  只朝鎖骨處看了一眼,杜九娘便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忙將手鬆開。

  側夫人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別過臉去,啞著嗓子說道:「你開心了?」

  杜九娘頓了頓,低聲說著「對不住」,站起身來。

  側夫人在後面啐了口,冷笑道:「貓哭耗子。」

  杜九娘卻也不睬她,只是對柔姨娘說道:「你這幾日在她這邊幫襯一下吧。」

  柔姨娘一怔,恭順地答了聲「是」。

  一卷詩集突然朝這邊飛來,但因投擲之人力道太弱,半途就頹然落地。

  「我都這樣了你還不滿意?非要讓留個人來時時看我笑話?」

  杜九娘微微側頭看了眼身後地面,一言不發,撩了帘子徑直出屋。

  屋內隱隱傳來嬌姨娘氣極的呵斥聲:「我說你這人怎麼就喜歡把人心當成驢肝肺去踩啊?柔姨娘手上功夫好這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太太特意把她留下照顧你,為的是什麼,你怎麼不用腦子想想?真想笑話你,留下她這個嘴笨心黑的有什麼用?我倒是更合適些,再不濟,風姨娘艷姨娘,哪一個不比她強啊……」

  一大通話說完,嬌姨娘心裡頭舒暢多了。

  捏著帕子扭著身子撩開帘子出門,一抬頭,差點撞上門邊立著的人,嚇得她連退兩步。

  看清對方後,嬌姨娘拍著胸口說道:「哎呦我的太太喂,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奴婢膽兒再大,也禁不住您這個嚇法啊。」

  杜九娘將她叫到一旁無人處,問道:「那邊你可都探聽清楚了?」

  嬌姨娘怔了怔,抿了抿頭髮,說道:「那是自然,奴婢做事您放心。可是太太……您確定要這麼做?」

  「你平日裡看著愛打扮,卻都是用的劣質貨品。大部分的銀子,你都悄悄存起來了吧?」

  嬌姨娘的手停下了。

  「你的賣身契在我手裡。如果事成,那東西就是你的了。帶著那些銀子,你想去哪兒不成?」

  嬌姨娘愕然抬頭,「太太……」

  杜九娘並未說話,只微微頷首便離去了。

  回到院中,杜九娘喚來林媽媽,指了那早已回到院中的穿青色比甲的丫鬟,說道:「把她弄走。」

  林媽媽問道:「撥去哪個院子?」

  「哪兒都可以,別再在我眼前晃悠就成。」

  到了晚上,杜九娘喚過柔姨娘來,問道:「今日國公爺可曾去過那裡?」

  柔姨娘知曉她說的是側夫人屋裡,神色黯然地搖了搖頭,「沒有。不只是沒去過,連個問話的人都沒打發過去。」

  「老太太那邊?」

  「也沒有。」

  杜九娘「嗯」了聲,合目沉默許久,就遣散了人,歇息去了。

  京城城邊有一處精緻的小院子,院子裡住了個嬌弱的美人。

  看到這個美人傷春悲秋、哀嘆自憐模樣的時候,杜九娘真是被氣笑了。

  家中侍妾如雲,故而杜九娘怎麼也沒想到,靖國公最愛的竟是這種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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