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殘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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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瞄了眼湖面,葉曉瑜暗自嘆了口氣。

  從前世的不小心落水,到上回滬州沉船,再到今天,為什麼她就不能吸引經驗教訓,然後克服一下恐懼,好好的學一學游泳呢?

  葉曉瑜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縱身跳進了青碧寒冷的湖水裡。

  當個水鬼總比身首異處要好的多,至少能夠留個全屍。

  湖水比想像中的要冰冷,葉曉瑜一頭衝進去,鼻子、嘴巴嗆得難受,但也就持續了一會兒,甚至她的意識都還沒有失去,就被吸進了一個黑洞裡。

  四面八方的力量朝她擠壓過來,像是被裝在一個透明的塑料薄膜里,有人在外面不斷的用手去擠。就在葉曉瑜覺得自己快要爆炸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陣清明,她忍不住探出了頭。

  一接觸到空氣,她便拼命的大口大口的吸著,胸腔的壓迫感一下子消失無蹤,這讓她除了大口喘氣之外有點無所適從。

  她竟然沒有死,如果不是呼吸還不平穩,如果不是身子還浸在水裡,葉曉瑜想繞著皇城根大跑幾天。

  等調整完呼吸,又連續吸了好幾噸的空氣進去之後,葉曉瑜才意識到她自己正處在一個室內的水池裡。

  室內水池?

  她愣了愣。

  莫非這又是另外一個宮殿?

  管他的,反正自己還活著。葉曉瑜想著便用手撐著地面,用力將自己從水裡拖上來。

  白玉青花的地面,光滑的連一絲紋路都沒有。

  葉曉瑜全身滴著水,腳上的鞋子也不知丟在了哪裡。才走了兩步,再次毫無意外的摔在了地上。

  啪。

  聲音很大。大到她覺得這整個宮殿都震動了一下。

  「你誰?」

  一道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葉曉瑜艱難的抬頭。

  「!!」

  雖然眼前這個人她一點都不想看見,但心裡還是莫名的開心起來。

  「你怎麼在這裡?!」

  聲音又問。

  「泠、泠娉公主,草民拜見泠娉公主……」

  葉曉瑜咬咬牙,讓自己的姿勢變成跪著。

  「我是誰?」

  泠娉公主瞪大了眼睛,用手指著自己問道。

  「……」

  葉曉瑜一時被她搞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草民有罪,不小心闖進公主的寢宮。我現在就走……」

  「我不是泠娉公主。她早就已經死了。」

  眼前的人神色突然悲戚起來,沒有管葉曉瑜,而是自顧自的坐在旁邊的雕花玉石上。

  「公主。發生了什麼事嗎?」

  葉曉瑜感覺到不對勁,默默在原地坐下,小心的看著泠娉問道。

  「我昨天繡了好多漂亮的衣服,父皇很開心。」

  泠娉說著。目光里閃著異樣的光芒。

  葉曉瑜皺了皺眉,默默的從地上站起來。環顧四周。發現偌大的房子裡,除了泠娉之外,並無別人。連宮女太監都沒有。

  這個水池,早先的時候應該是用來降暑的。可細看之下就會發現,周圍灰塵堆積,已經廢棄了很久。

  而這個泠娉。跟她記憶中的那個英氣逼人,驕縱蠻橫的公主相差甚遠。眼前的這個人,一臉呆滯,目光無神。除了外貌上相像之外,根本就沒有共同點。

  這幾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突然她心內一驚。

  「泠娉公主,晴朗呢?」

  葉曉瑜脫口而出。

  泠娉變成了這副半傻不傻的樣子,那晴朗呢?!

  「外面都下雨了你看,哪裡會晴朗?都下雨了……」

  泠娉指著窗外,喃喃自語,像是完全沒有聽懂葉曉瑜的話。

  「晴朗——你的駙馬啊,現在在在哪裡?!!」

  葉曉瑜神情激動。

  腦子裡有一些不好的東西不斷的冒出來,她強壓著心口上噴涌而出的不適,艱難的問道。

  「晴朗?駙馬?這些都是誰?我不認識……我不是公主……」

  泠娉一邊說著,一邊掰著手指頭。

  表情認真的像一個剛開始學會數數的孩子。

  「晴朗!!晴朗到底在哪裡!!??」

  葉曉瑜崩潰了,上前揪著她的衣領大聲吼道。

  「當初是你費盡心機的將他召為駙馬,現在你竟然跟我說不認識他,不知道他在哪裡?!!」

  「啊嗚嗚……你這麼凶幹什麼?嗚嗚……」

  泠娉嚇得大哭。

  手足無措。

  「你告訴我,晴朗……晴朗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經死了?」

  葉曉瑜呆呆的鬆開揪著泠娉衣領的手,整個人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雨越來越大,屋檐上的雨水,匯聚成束,打在窗前的幾株芭蕉上,寬大的葉子,承載不住,開始搖搖晃晃。

  葉曉瑜坐在水池邊上,一動不動,僵硬的像是一尊石像。

  「晴朗……呵……你說的是那個長得好看又厲害的晴朗麼?」

  沉默許久,泠娉喃喃的開口。

  葉曉瑜猛地抬頭。

  也許,事情沒有這樣壞,也許還有轉機和希望。

  「就在前幾個月,那天天氣很好,太陽很溫暖。他和泠娉……一起死在了宣武門前……」

  轟。

  幾乎是腦漿迸裂的聲音。

  「你少胡說了?!你就是泠娉,你還好好的待在這裡,你都還活著,晴朗怎麼會死!!??」

  葉曉瑜「噌」的從地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我不是泠娉……都說了我不是泠娉……泠娉已經死了……就在宣武門那兒,與晴朗一起死了……我不是泠娉……」

  像是被觸動了神經一般,泠娉大喊大叫著從玉石上站起來,發瘋似的就要往外跑。

  「你給我說清楚,晴朗到底怎麼了?!!」

  葉曉瑜哪裡肯放她走。一把抓住她的袖子,聲嘶力竭的問。

  「啊啊——!!!泠娉,你這個賤人,你不要來找我,不是我害死晴朗的,不是我……他是為了救你,為了救你才被射死的。都是你泠娉。這都怪你……!!」

  被抓住袖子的泠娉開始大叫,一邊叫一邊還用手指著葉曉瑜,面露驚恐之色。好像葉曉瑜才是那個害死晴朗的罪魁禍首一般。

  葉曉瑜愣住了。

  她大概搞懂了是怎麼回事,可她不願意懂,她為什麼要懂?為什麼這種事情要她去懂?

  「你放開我!泠娉你害死了晴朗,你不得好死……」

  泠娉說著。趁機掙脫開葉曉瑜的手,快步的跑了出去。

  難怪。她在這宮中待了十天,卻從來沒有見人提過公主和駙馬,每個人像是怕沾染了瘟疫一般,避之不及。她一直以為這只是後宮之中人情涼薄的表現而已。卻沒有想到……

  難怪,這段時間以來,只是想到晴朗的名字。心中便難過不已,她以為是自己太過于思念。太過於矯情的原因,卻沒有想到……

  當年從泉秀村離開,她便決心對越京的事情不顧不想,她一直以為就算成為駙馬不是出於自身的意願,,但晴朗至少能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至少不用再每日跟她一樣為生計奔波,至少有個人能夠陪在他身邊,過著安穩的日子。

  正因為這樣想著,所以她便心安理得的將所有的過錯推到晴朗的頭上,安心的在千里之外的榕洲過著新生活,認識新的人。每回想起他來,也都帶著些許的怨恨和不滿。

  因為知道晴朗過得比她好,所以她可以肆無忌憚的發牢騷,肆無忌憚的氣憤,甚至是肆無忌憚的感懷和思念。但這一切,都基於他還活著,他還他娘的是大業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駙馬爺,而不是慘死在宣武門外,化作茫茫大地里的一捧黃土。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會這樣?!!

  內心鬱積的情緒越來越多,好像她馬上就要炸裂。

  「不——!!!」

  葉曉瑜雙腿一軟,在原地跪了下來,仰頭歇斯底里的喊。

  傾盆的雨水,倒在屋檐上,像決堤的山洪,窗前的那幾片芭蕉葉,晃晃欲墜,其中一片被壓斷,掉落在了房前的水溝里。

  她就那樣呆呆的跪著,身上的衣服還在滴水。但她全然不知。臉色越來越慘白,明明心裡已經血海一片,但面上卻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

  在越京等了七八天之後,鄒幼恆終於按耐不住了。他現在的心情,根本沒法過像這種成天無所事事的日子。從寄出的信件來看,葉曉瑜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有事,他想趁著這段時間回一趟榕洲。

  所有的事情都充滿著詭異與蹊蹺,再這樣坐以待斃,他估計要發瘋了。

  *

  也不知跪了多久,直到整個人倒在地上,葉曉瑜才回過神來,不知不覺,身上的衣服已經幹了,她咬咬牙,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下半身已經失去知覺。

  又在滿是積水的地上躺了一會兒,直到窗外的天色開始暗下來,她的雙腳才恢復了點知覺,木木的從地上坐起來。灰濛濛的一片,泠娉已不知跑到哪裡去,四周安靜像是一座死城。

  腦子空白一片,她像一具被抽離了靈魂的行屍走肉,木木的在屋子裡走著。

  房子很大,沾滿了灰塵的雕花石柱和布滿蜘蛛網的各種玲瓏剔透的宮杯,似乎在訴說著早前的輝煌。

  這大概是一座宮殿。可惜,現在這裡,既沒有宮燈,也沒有人打掃,灰濛濛的一片,像是座活死人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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