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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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突然開始莫名的乾澀,葉曉瑜伸手揉了揉,水汽竟然在眼前瀰漫,淚水開始莫名其妙的順著眼角淌了出來。

  滿心的難過,好似失去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

  可那個人,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失去了啊?為何她現在會這樣難過?

  昔日的決絕,在時光打磨下,變成了今日的念念不忘。

  如果沒有他……

  嘭。

  正出神,馬撞到了一個人,或者說,是從小巷子突然衝出的一個人,慌裡慌張的撞到了馬肚子上。

  那人一身黑衣,撞上之後,踉蹌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你,你沒事兒吧?」

  葉曉瑜有點緊張的問道。

  鋪子還正在籌備中,她不想無故多生事端。如果真是訛錢的,那就給一點錢了事好了。

  想到這裡,她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慷慨了?

  那人低著頭,沒有說話。

  葉曉瑜有點害怕,但她又不敢下馬。

  「要我送你去醫館嗎?」

  探著頭,葉曉瑜又問。

  好在小白乖巧,不然突如其來被這麼一撞,早就受驚狂奔了。

  「不用。」

  那人兀自抬頭,語氣里沒有一絲情緒。

  「!」

  對上他的眼睛,葉曉瑜嚇得抓緊了韁繩。

  ——臉上全是傷,靠近脖子的地方還在流血,而那雙眼睛裡,一片空洞,什麼情緒也沒有。

  這……這麼多傷。就這麼輕輕一撞而已,怎麼可能會冒出這麼多傷來?

  「你……」

  「這馬你是從哪來的?」

  那人盯著葉曉瑜看了一會兒,隨即從地上站了起來。

  葉曉瑜嚇得將韁繩拽的更緊,這人不僅臉上有傷,衣服上也全是血跡,像是剛從血海中撈出來一樣。

  意識到危險,小白不斷的抬起前蹄。開始躁動不安。

  「馬?我買來的啊……」

  葉曉瑜用力克制自己的恐懼。儘量回答的理直氣壯一些。

  「哪買的?」

  那人走近了一些,眼睛像搜索獵物一樣盯著她。

  「就集市咯,跟一個紅毛異邦人買的。」

  葉曉瑜邊說。邊考慮怎麼樣才能快速的擺脫這個人。

  「你就什麼名字?」

  那人又問。

  叫什麼名字?

  關你屁事啊。

  葉曉瑜在心裡暗罵了一句。

  「我叫你媽!!」

  「?」

  那人皺了下眉,沒有聽出這是句罵人的話。

  「我叫李麻。」

  見那人沒有反應過來,葉曉瑜忍住笑意,又重複了一遍。

  「這位兄台。真不用我送你去醫館嗎?」

  「不用。」

  那人淡淡的答著,目光並沒有從葉曉瑜的身上離開。

  「那。那既然沒事,我先走了。」

  葉曉瑜語氣虛虛的說著。

  她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但既然問出這麼奇怪的問題,自己還是多留個心眼比較好。

  難不成這匹馬是晴朗偷來的。然後現在被失主碰到了?

  這個可能性低到葉曉瑜都不打算再想下去。

  「你是住這兒?」

  那人問道。

  「這位兄台,如果你是因為害怕我會不付你藥費跑走,而問這麼多的話。那你完全沒有必要……」

  葉曉瑜有點煩躁,人一煩躁。膽子就大了起來。

  「呵。你走吧……」

  那人笑了一下,臉上的傷口顯得更加的觸目驚心。

  「真不用我送你去醫館嗎?」

  葉曉瑜再一次確認。

  「不用。」

  反正他身上的傷也不是自己造成的,既然是不用,那葉曉瑜也落得輕鬆。如獲大赦般,她騎著小白,飛快的消失在微暗的街道上。

  那人站在原地,目送著遠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身後的巷子深處,橫七豎八的躺著七八具屍體。

  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差不多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

  青州距離榕洲不是太遠,但來回卻也要四五天的時間。所以等葉曉瑜回到榕洲的時候,正好遇上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聒噪的蟬鳴,無盡的陽光,不斷往外溢出的汗水。

  葉曉瑜靠在二樓的竹椅上,楠木窗格大開,手中不斷搖著蒲扇,沒有一絲風,她熱得想像狗那樣吐著舌頭。

  恍惚中,好似回到了那年在泉秀村的夏天,炎熱無風,也是焦躁到不行。劉瑜滑進河裡,晴朗將他撈上來後,滿身掛著水蛭。

  過了這麼多年,路芊與他,兩個歡喜冤家,不出意外的話,估計連孩子都已經有了吧?

  晴朗……說不定,他也已經當爹了。

  木桌上的計時滴壺,正一點一點的在滴著水,有節奏的水聲像一把錘子,一刻一刻的敲擊在葉曉瑜的心上。

  已經很久沒有再夢到晴朗了,年代久遠,估計連記憶都已經辨別不出他的樣貌。可不知為何,最近這段時間,每每想起這個名字,便滿心的悲傷難以自抑。所以她不能對王懷青太苛責,因為就算是她自己,也沒有完全放下過去。

  現在想來,兩個不能完全忘記過去的人,就算是成了親,勉強的捆綁在一起,也是同床異夢,永遠的帶著過去的回憶。還不如像如今這般,分開了,也算是讓各自有了個解脫。

  「葉老闆在嗎?」

  前頭的鋪子裡傳來聲音。

  「幾位官爺,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夥計恭敬的問道。

  「知府大人有事交代,你趕緊去叫葉老闆出來……」

  「這……」

  夥計有點猶豫。

  葉曉瑜正在樓上休息,他一個男子,上去叨擾似乎不怎麼好。

  「不知幾位官爺今日親臨鋪子,有何要事吩咐?」

  葉曉瑜的及時出現。緩解了夥計的憂慮。

  「葉老闆……」

  領頭的官差見到葉曉瑜,語氣中帶了些客氣。

  今非昔比,雖然如今她依舊過得簡樸的生活,但名下的產業,卻不容小覷。

  這個人葉曉瑜知道,是鄒譽的得力幹將,鐵毅。

  「鄒大人將葉記糕點作為咱們榕洲的特色吃食薦給聖上。聖上吃完後讚不絕口。如今聖旨已經下來了,傳召你覲見……」

  鐵毅說著,將手中的聖旨遞給葉曉瑜。

  「原本鄒大人要親自來宣旨的。但他最近被公務纏身,抽不出空來,只好由我代勞了。」

  見葉曉瑜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鐵毅忍不住笑了起來。

  「葉老闆。別愣著了,趕緊準備準備啟程吧……」

  *

  「曉瑜?曉瑜……」

  葉曉瑜站在原地愣了很久。直到夥計看不下去連續叫喚了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

  去越京?

  剛才鐵毅是讓她去越京嗎?

  所以說兜轉了一圈,她還是要再回去那個地方。

  塵封已久的舊人舊事,開始一股腦兒的湧現出來。突然間。她開始沒緣由的緊張起來。

  *

  鄒幼恆沒有找到騫翼,也沒有盤纏回榕洲,他在越京城裡找了個跑堂的活兒。一邊焦急的等著鄒家的來信,一邊艱辛的過著緊巴的日子。

  拿到茶樓的第一份工錢。他便心急火燎的給榕洲寄去了信,可如今都已經過了三個月,信件卻像是石沉大海一般,音訊全無。

  晴朗留下來的那匹黑馬,能夠賣一些錢,但鄒幼恆捨不得賣掉。特別是知道那個人已經不在人世之後。

  ——晴朗的葬禮雖然簡單,但鄒幼恆人在越京,又身在魚龍混雜的茶樓,每日都支著耳朵收集消息,某天就被他聽到了這個消息。

  鄒幼恆忘記了剛得到這個消息的那幾天,他是如何熬過來的。

  他沒法見晴朗最後一面,也沒法到東郊的皇陵去看他,想起當日他救自己的場景,鄒幼恆除了崩潰便還是崩潰,整個人昏昏沉沉,在郊外的那座大房子裡躺了三天。

  因為這個,他失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一份跑堂的活兒。

  萍水相逢,素昧平生。

  但這個人卻屢次不顧危險救了自己。甚至,那些後來從山洞裡出來的周銘他們,也都是晴朗救的。

  不管他是基於什麼原因,出於什麼目的,就憑他這樣不顧自己的安危,冒著風險出手相救,就不會是壞人。

  可惜,這個世上從來都是禍害留千年,所以像晴朗這樣,這麼好的一個人,卻過早的離開了人世。

  天氣太過於炎熱,茶樓中午幾乎都沒有客人,鄒幼恆靠著椅子,雙腿交錯放在前面的桌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在腦子裡亂想。

  !!

  突然想到的事情,差點讓他從椅子上摔下去。

  晴朗……當日在宣武門前,晴朗好像交代給他一句話。

  「不要讓葉曉瑜來越京。」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幾乎是用他的命在說。可惜,鄒幼恆逃出來之後,不是想著找騫翼,就是盤算著怎麼過活,甚至還為晴朗的死崩潰,但就是遺漏了這一句話。

  這下該怎麼辦?

  距離當日已經過去了三個月,而他自己卻還沒有搞清楚晴朗話里的「葉曉瑜」到底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

  鄒幼恆頓時有些慌亂。

  如果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都還好,那個人如今估計在榕洲忙著賺錢,忙著跟王懷青兩人卿卿我我,應該是沒有心思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來越京的。

  但如果不是她呢?

  鄒幼恆急的臉部表情都開始有點扭曲。

  他還真他娘的沒用,就這麼一件事,也沒法幫他完成。

  如果不是那個自己所認識的葉曉瑜的話,那在這茫茫的人海中,他要從何去找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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